李陵使者闻言起身道,“我主有一封信欲交予君侯,君侯可愿意一观!”
张越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张湛把书信取来!”
张湛闻言上前,那使者也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帛书,交给了张湛
“君侯!”
张湛接过帛书后,把那帛书放在张越面前轻轻展开!
张越低头看了看,那帛书上的字并不多。
只有区区四个字,“匈奴西迁”!
字数虽少表达的意思却非常丰富。
张越盯着那四个字,仿佛陷在了其中,久久不语!
李陵那使者也不催促就那样安静的坐着,等待张越的回复。
良久,张越抬起头道,“不够!”
李陵使者起身道,“君侯还需何物?”
张越盯着使者的面孔,“尔能全权代表李陵?”
使者道,“可以!”
张越点了点头,手指了指舆图,拿下此地!
使者抬头一看,面上却是迟疑不定。
张越见状没有说话,而是给自己和张湛各倒了一杯茶。
这时那使者起身拜道,“请君侯静候佳音!”
……
杨友等人经过大半个月的艰难跋涉终于抵达了贵霜国的首都贵霜城。
贵霜城所处之地乃是一块山间盆地。
景色虽美但其实并不算富饶,因此贵霜城虽然是贵霜国的首都,不过规模并不大。
杨友等人远远望去,不由自主的和云阳县城进行比较。
“杨公,这贵霜城怕是比起云阳县城亦颇有不如啊!”
杨友点了点头,“云阳乃是近万户的大县,岂是这贵霜城能比的。”
吴正道,“杨公所言甚是,不过这贵霜城在这西域之地也不算差了!”
杨友道,“不错这贵霜城原本叫做护澡城,大夏之时就是着名的军事要塞……这贵霜能发展起来,这也离不开这贵霜城!”
吴正闻言请教道,“还请杨公解惑!”
杨友也不藏私,随即道,“这贵霜城往南即是身毒之地,这身毒之地却是不下于关东的富庶之地……”
“贵霜人能够崛起靠的就是掠夺身毒诸国……”
吴正点头道,“下吏也曾听君侯有言,这身毒乃天下富庶之地,其地人口众多,物产丰富……”
杨友道:“不错,更关键是这身毒富而不强……若是那大宛国与这贵霜易地而处,吾恐大宛早就发展为一强大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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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正闻言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这贵霜人运气不错!”
杨友笑了笑,摇了摇头。
吴正先时不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真说起来这贵霜人运气可一点都不好。
贵霜人其实就是大月氏人,他们原本与羌人一样生活在河西和漠南地区。
原本也是一方霸主,匈奴人当年可也是颇受大月氏人欺凌。
那冒顿单于还曾经在月氏为质。
匈奴崛起之后,这大月氏人的灾难也就降临了。
不但月氏王的首级被斩下来做了溺器,月氏人也被迫西迁至七河之地。
就这样匈奴人还不放过他们,乌孙昆莫军须靡在匈奴人的支持下,又把月氏人逼的继续南迁。
死在途中的月氏人何止十万。
索朗格来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道,“贵霜城虽小却是”
杨友道,“不错”
吴正想到这些,不禁叹息一声,“这月氏人也算是苦尽甘来!”
杨友闻言却是似笑非笑的望向走在前方的索朗格来等人。
吴正注意到了杨友的目光,心中不禁明悟。
这时他不禁想到了被养在轮台的达罗比荼人。
吴正不禁在心中暗暗想道。
“看来君侯多年就已经有意南征!”
“哪些达罗比荼人就是大汉南征最好的理由!”
吴正正想着心事,那索朗格来此时却带着人打马来到杨友面前。
“杨公,前方就是我贵霜王城!”
杨友点了点头道,“还请前方带路!”
索朗格来闻言沉默片刻后,这才缓缓的道,“杨公请!”
所谓看山跑死马,当杨友一行抵达贵霜城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或许是为了展现武力,也或许是为了表现对汉使的重视。
丘就却在杨友等人抵达抵达贵霜城之时,在城外竟然布置一万大军。
“贵霜王国,欢迎汉使的到来!”
丘就却骑在一匹健硕的大宛马上,面带微笑的望着杨友等人。
他的身后跟着数十名身穿各式服装之人,看样子应该是诸国使节。
随着丘就却的话语,诸国使节也望向杨友,诸国使节都想看看汉使如何应对。
杨友此时心中明白,这丘就却分明就是在向大汉示威。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自己表现的软弱半分,不但将影响到大汉的威严,而且也将助涨贵霜人的野心。
杨友想到这里,脸上露出微笑,缓缓打马向前道,“贵霜翕侯竟行此大礼……”
听着杨友说的话,那丘就却的脸都黑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杨友说完,丘就却面露傲然之色询问道,“汉使观我贵霜之兵如何!”
杨友笑道,“某对兵事不熟……”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吴正道,“吴军侯观这贵霜之兵如何?”
吴正闻言打马向前道,“这贵霜之兵颇为雄壮,以某观之当不下于奄蔡之兵!”
丘就却强忍怒火问道,“若与汉军相比如何?”
吴正叹息一声,“大汉若欲击败这万余大军还是颇有难度的……”
听到这里那丘就却脸色不禁露出了微笑。
不过接下来吴正的话却让他差点要拔剑坎了吴正。
“大汉若欲破之,必得千人方可!”
眼看丘就却就要发火,索朗格来赶紧上前道,“汉使何必信口雌黄,虚言恐吓……”
经过索朗格来这一打岔,丘就却总算是按耐住了心中怒火。
不过吴正显然没有就此打住之意。
他不屑的看了看身前的贵霜大军道。
“某身后这百余汉骑就足以破此辈千人!”
身为贵霜大将的马卡鲁索此时看吴正如此贬低自己指挥的军队,不禁大怒,他打马上前。
“汉使既然如此有自信,不如露两手给大家瞧瞧!”
吴正傲然的看着马卡鲁索,“尔欲观何事?”
马卡鲁索道,“早就听说,汉军骑射无双,某也自认为骑射不弱,不知使者可敢比一比?”
吴正闻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有何不敢,只是就这样比,也没啥意思,不若加点彩头!”
马卡鲁索闻言很想答应,不过因为丘就却在,却也不敢擅自做主。
他只好转身向丘就却望去,等待丘就却的命令。
马卡鲁索的骑射之术可以说是闻名月氏五部,丘就却对他也颇有信心。
思忖片刻后丘就却道,“不知使者欲以何为彩头?”
吴正此时同样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杨友。
杨友与吴正用目光交流一番道,“宾不压主,自然随翕侯之便!”
此时对吴正已经有所了解的索朗格来欲要阻拦,却被丘就却的手势阻止。
丘就却思忖片刻后道,“使者可能代表大汉?”
杨友闻言挺直了身体,举起了手中的旌节。
“翕侯可知此乃何物?”
不待丘就却回答,杨友就继续道,“此乃大汉旌节!”
见丘就却还是不停明白,索朗格来赶紧上前悄声道。
“旌节在大汉代表了皇帝的意志,汉使若是持节即是大汉的全权代表……”
“昔年汉军万里远征大宛国,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大宛人杀了持节的汉使!”
丘就却微微点了点头,他看向那旌节道,“即是如此,那若是我贵霜获胜,还请汉使答应不得干涉月氏之事!”
杨友先是整理好旌节,随后才道,“可,不过大汉亦有条件!”
丘就却听到杨友答应,心中颇为高兴。
他故作大肚的道,“汉使请讲!”
杨友面露微笑的看向丘就却道,“若大汉获胜,休密当归大汉!”
丘就却闻言面露迟疑之色。
杨友见状哈哈一笑,“看来翕侯是不敢赌了,也罢也罢……”
丘就却闻言大怒道,“有何不敢只是若要以此为注,大汉亦当拿出一地!”
杨友傲然道,“翕侯欲要何地!”
丘就却道,“贰师城,大汉可敢以贰师城为注?”
杨友此时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道,“翕侯以为休密能与贰师城相提并论吗?”
丘就却闻言却是脸红了一下,他思忖片刻道,“没有贰师城,那休循国如何?”
休循国,本故塞种人。王治鸟飞谷。
在葱岭西,去长安万二百一十里,户三百五十八,口千三十,胜兵四百八十人。
东至轮台所三千里,至捐毒衍敦谷二百六十里。
休循国民俗衣服同乌孙,因畜随水草。
杨友闻言心中一下子想到了休循国的资料。
这休循国本是一个小国算不得什么,不过若是贵霜占据此国,不但可以在东北方向为自己建立一个屏障,而且可见进一步获取丝路之利。
杨友此时在心中一下子把丘就却拔高了许多。
这丘就却不愧是一代枭雄,难怪君侯如此重视此人。
丘就却见杨友一直不说话,再度开口道,“使者以为如何!”
杨友此时已经考虑清楚,他哈哈一笑道,“既然翕侯有此雅兴,某岂有不从之礼,只是那休循国并非大汉之地……翕侯若胜还需自取!”
丘就却笑道,“使者无需担心此事……休密同样如此!”
不过因为天色已晚,再加上杨友等人初至贵霜自然不可能马上就进行比试。
双方约定,吴正与马卡鲁索的比试将放在十日后,与贵霜大校同一日举行。
丘就却选择这天举行是希望借此提高贵霜国的威信,他对马卡鲁索拥有绝对的信心。
杨友对吴正同样有着绝对的信心,丘就却选择的时间,在他看来同样也是宣扬大汉之威的好时机。
双方都对比试的时间和场合没有异议,因此很快就对此达成了一致。
……
长安城中,杜陵在皇帝和霍光的支持下顺利的成为了皇家藏书楼的第一任学正。
因为皇帝的重视,所以藏书楼学正的地位非常高,直接被定为了真两千石。
当藏书楼学正的俸秩公布出来后,一下子引的长安官场一片哗然。
随都没有想到这藏书楼学正的地位竟然会这么高。
大汉的俸禄制,官员俸禄最高为万石,最低为百石,百石之下,还有斗食、左史之秩,但这是吏的俸禄。
官员的俸禄万石到百石一共分为“十个大级”。
分别是:万石、两千石、千石、八百石、六百石、五百石、四百石、三百石、两百石和百石。
但实际上,汉代官俸可不止十级,因为从万石以下,每个等级又分四个小等级。
比如二千石,又分为:中二千石、真两千石、二千石和比二千石四个俸禄等级。
中二千石有两种说法,一是在中央做官的二千石,一是俸禄给满二千石的意思。
中二千石虽然名为二千石,但实际俸禄已经超过二千石,月俸180斛,一年共得2160石。
中二千石的对应官职,主要是朝廷九卿。
他们分别是:奉常;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内史;少府。
当然还有军中和额外设置的官职也是中两千石。
中两千石以下就是真二千石。真二千石虽然名为二千石,但实际俸禄不足二千石,月俸150斛,一年共得1800石。
真二千石这一俸禄等级不常见,因而它对应的官职也很少,原本主要是诸侯王国的国相。
不过,自从推恩令颁布之后,诸侯王地位的下降,其国相的官俸也因此减少,由真两千石变成了二千石。
因此杜陵在朝堂之中,已然一跃而成为仅次于九卿的高官。
需知杜陵虽然名气颇大,但原本不过是八百石的中层官员罢了。
如今竟然一日直接超过了各郡太守,如何不让人羡慕嫉妒。
不过外人只看到了杜陵的风光,却不知道其中的凶险。
杜陵虽然已经担任学正,且有皇帝和霍光的支持,但仍然焦头烂额。
另外因为诸博士文学被发配大宛之事,也让杜陵完全站在了谷梁、诗经、左传诸派的对立面。
三大学派,如今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虽然因为霍光刚刚清理打压了三派。
三派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的与杜陵过不去,但私下里却是小动作不断。
杜陵欲搜集藏书,却屡屡被其所阻。
他想寻一些士子入藏书楼任职,众士子因怕被打压也不敢入藏书楼。
杜陵上任一个多月,整个藏书楼还是只有小猫三两只。
面对如此情况,杜陵只得请好友傅介子和丙吉商议。
“傅公、丙公这边请!”
杜陵在前方领着傅介子和丙吉两人来到了藏书楼外的花园凉亭之中。
这皇家藏书楼原本乃是海西侯府,其占地颇广。
其中景色建筑均颇为壮丽华美。
凉亭中杜陵早就准备好了全套煮茶的器具。
三人进入亭中,傅介子看了看面前的器具笑道,“这就是西域新近所产的茶具?”
因为张越的关系如今大汉上流社会,已经普遍形成了喝茶的风气。
这也让西域所产的茶具,尤其是员渠所产的茶具成为了长安贵族的追逐之物。
这时丙吉也顺手拿起了一个茶杯,“看来杜公与云阳侯关系不浅啊,竟然有云阳侯亲制的茶具!”
杜陵惭愧的笑了笑,“此皆云阳侯厚爱罢了……”
“昔日某在轮台官学,云阳侯共赠送某茶具七套,公若喜欢稍后予公一套便是……”
丙吉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茶具,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此等佳物却不适合某这种粗人……”
三人谈论了一番茶具和西域之事,这才转入正题。
傅介子这时喝完杯中茶,轻轻放下茶杯。
“杜公这次邀某二人前来恐非专为饮茶吧?”
杜陵一边为两人续茶一边道,“实不相瞒,某此次请二公来此,实在是有事相求!”
丙吉吹了吹杯中茶水,“杜公有何难处只管道来,若是某能帮的必不推迟!”
傅介子亦道,“杜公何必客气,但说无妨!”
杜陵叹息一声,放下茶壶道,“某所请之事还不是这藏书楼……”
丙吉询问的道,“难道有人为难杜公?”
傅介子此时却是已经猜到是何事。
“杜公可是欲广纳藏书?”
杜陵叹息一声,“非唯如此……藏书楼虽建,然中士子却不敢登门……如之奈何?”
傅介子思忖片刻道,“杜公何不邀广平侯入藏书楼?”
杜陵摇头道,“藏书楼乃多事之地,广平侯不过一少年……何必使其陷入其中!”
丙吉闻言把杯中茶一饮而尽道,“杜公此言差矣!”
杜陵闻言好奇的道,“丙公何出此言?”
丙吉道,“广平侯虽为少年,然其后却是云阳侯……杜公若是邀广平侯入藏书楼,彼辈宵小岂敢轻举妄动!”
杜陵摇头道,“某岂不知这道理,不过却是怕有人挺而走险啊!”
杜陵说着话却是在心中想到了自己遇刺之事和张越被人屡次行刺之事。
傅介子观杜陵神情已然猜到杜陵心中所想。
他思忖一番道,“杜公虽不愿把广平侯陷入危险之地……广平侯实则早就在危险之中……”
杜陵惊道,“傅公何出此言?”
傅介子反问道,“开放藏书之始作俑者乃是何人?”
杜陵道,“外人皆言是陵首倡公开书籍之事……但实则云阳侯方为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