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必起于州部,勐将必发于卒伍!”
“都伯之位虽小却是汉军的根基……能做好一位都伯方能明军心……”
“汝之起点已经远远高于旁人,某昔日于河西屯田之时亦为一都伯……”
“若尔真是一块璞玉,又何愁翌日不能成为大汉将军……”
张越一番教导,张季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张季拍着胸脯道:“大人请放心,小子绝不会丢了大将军的脸面!”
张越点了点头,随后把张湛唤来,命他带张季去军中。
……
卢氏乃是河北地区有数的大族,源自姜姓,因封地卢邑而受姓卢氏。
汉初迁居至涿水一带后,定居于涿县。
原历史中卢氏一直到唐时仍然是最顶尖的大族,与崔、郑、王三氏,并称“崔卢郑王”
不过其发家史却不甚光彩,在五胡乱华之时乃是最先投靠胡人的汉人世族。
张越一边回忆着卢氏的资料和历史记载,一边等待着行动的结果。
与后世不同,此时的华北平原还是与云梦泽并称的大泽。
燕地欲通往齐赵,必须穿越大泽方可。
涿县地处燕地通往赵地的唯一通道上,因此颇为繁华。
也正是因为优越的地理位置涿县才成为了涿郡的治所。
涿县在后世还有一个更有名的名字那就是范阳。
涿县卢氏实际上就是后来的范阳卢氏。
卢氏自从汉初迁徙至涿县以来,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其几乎已经控制了整个涿县。
在这涿县,卢氏就是货真价实的土皇帝。
卢氏族长的权力在这涿县甚至比太守比皇帝更大。
涿郡太守欲行事亦需与卢氏进行商议,得到卢氏同意之后方能成事。
大汉自高皇帝开始屡次迁徙豪强入关中,卢氏都通过各种手段避免了被迁徙的名义。
每一次迁徙豪强至长安,都会让卢氏的权力进一步扩大。
最后这卢氏竟然完全控制了涿县,成为了大汉的有实无名的诸侯国。
县中除了郡守、县令之外,其余的自郡都尉、县尉,乡、里、亭等基层军政官吏皆被卢氏所掌控。
根据千牛卫的调查,这涿县之中被卢氏隐匿的人口就达到了十万。卢氏私兵的数量更是超过了六千人。
若是加上在外地的势力,这卢氏的势力更是恐怖。
说一句卢氏跺一跺脚整个河北都要晃三晃是一点都不过分。
除此之外,卢氏在整个河北地区都拥有盘根错节的关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一次次的避免被强迁至长安。
可以说动了卢氏就是迁一发而动全身。
实际上霍光柄政之时就已经调查清楚卢氏的罪状。
但正因担心动了卢氏导致河北出现大动乱,霍光这才投鼠忌器,假装没看见。
渔阳太守之所以笃定张越不敢轻易动他,也是因为卢氏在河北地区强大的实力。
……
张湛把张季送至军营后并没有回转,而是取出虎符,调集四千骑兵直接前往涿县。
为了不给卢氏反应的机会,一路之上张湛所部换马不换人,一直保持着极高的行军速度。
傍晚之时,张湛所部总算是提前抵达了涿县城外。
不过张湛并没有多待,而是留下了少量骑兵配合千牛卫后,领着其余之兵向西而行。
卢氏的族中上层之人虽大多居住于涿县内,但卢氏的根基和私兵却不在县内,而是在城外三十里的卢家坞堡。
卢家坞堡才是张湛今日行动的第一目标。
涿县乃至涿郡之事,则主要是千牛卫与骁果军的任务。
……
涿县内卢氏并不是完全没有收到风声,不过卢氏之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卢氏上下皆认为自己并没有如同昔日的临淄王氏一样试图谋反,为了维持地方的安定,张越必不敢动自己。
更何况整个涿郡都在卢氏的掌控中,河北诸郡也到处都有卢氏的眼线。
若是张越真的有心行动,也逃不开他们的眼线。
卢氏太自大了,他们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没有想到张越不但要动他们,而且还是河北诸郡同时动手。
……
张湛抵达涿县外之时,河北诸郡的千牛卫也已经与各郡骁果取得了联系。
按照计划待时间一到各郡就会同时动手。
骁果军各部皆是摩拳擦掌,把卢氏看成了自己的军功奖赏。
……
城中,涿郡太守正忐忑不安的跺着步。
自从骁果军取代郡兵进驻涿县后,他就终日陷入惶恐之中。
对此太守府的下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涿郡太守今日如此行境与往日却是大有不同。
虽然他如今并不能直接管理骁果军,但他毕竟是一郡太守,对骁果军的情况又岂会完全不知。
今日这骁果军突然封闭营门,显然是欲有所行动。
再对近年来发生的事情进行推测后,涿郡太守判断出这是张越欲对卢氏动手。
“来人速速请范都尉过府!”
涿郡太守在经过一番思考后,最终还是选择了通知卢氏。
这对他来说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担任涿郡太守这么久,他早就与卢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么些年来,若没有他的放任,卢氏在这涿郡内也不会做到如此之大。
卢氏走私甲兵,吞并土地,垄断盐铁的收益可都有他一份。
卢氏完了他也一样完了,如今只有把事情搞大,大到让张越投鼠忌器如此才能有一线生机。
卢俊听说太守突然请自己过府,心中不禁感觉诧异。
自从这骁果军入城之后,太守就没有与自己见过面。
今日这太守突然请自己过府到底为了何事。
卢俊心中虽然疑惑,但速度却是不慢,简单收拾一番就带着童仆前往太守府。
“不知明公今日何事唤下吏过府!”
见了太守,卢俊笑呵呵的出言询问。
太守闻言环顾四周,先对众人道:“全部下去,不得靠近三十步!”
卢俊见状已经意识到怕是有大事发生。
他再度询问:“明公可是有大事发生?”
太守闻言叹息道:“卢公没有觉得这几日骁果军的反应有些异常吗?”
经过太守这一提醒,卢俊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心中一惊脱口问道:“明公之意是骁果军欲对我卢氏不利!”
太守道:“恐怕不是骁果军欲对卢氏不利而是大将军欲对卢氏不利啊!”
卢俊闻言惊疑不定,“大将军不怕河北不稳?”
太守面色凝重的道:“现在这位大将军与霍光可不同……”
“霍光乃是继承骠骑将军的余荫才得以柄政十多年!”
“如今这位大将军,虽说也是名门之后,但实则乃是从行伍从拼杀出来的……”
“霍光会怕地方不稳,这位大将军可未必啊,如今天下兵权尽归其手,如何会怕地方不稳……”
“在其心中,恐怕巴不得有人造反啊……如此才有借口清理不臣者!”
卢俊闻言默然,他仔细思考之下,发现太守所言极大的可能就是现实。
“明公以为我等该如何是好!”
太守道:“大将军敢如此行事,定是认为天下局势皆在其掌控之中,若是……”
说到这里太守停了下来,但卢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卢俊道:“明公所言甚是,若是局势超过掌控,那张越恐怕不得不与我等谈判……”
太守道:“不错,如今我等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只有掀起整个河北的动乱,方才能有一线生机!”
卢俊点了点头:“明公所言甚是,某这就通知族长,联络河北诸郡……这一次我卢氏一定要闹他个天翻地覆……”
卢俊言罢就要起身离开,涿郡太守自然知道速度越快越好,因此并没有阻拦。
卢俊离开后,太守再度陷入沉思之中,他越想越觉得如此还不够保险。
如今北征大军已经尽数回返,二十万精锐云集于河北之地。
卢氏虽然实力雄厚,但面对二十万精锐汉军,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不能把宝全押在卢氏身上!”
思前想后,他让人把自己的亲信唤来。
随即坐下来开始写信,在信中他把所知的卢氏与河北诸豪强之事全部揭发了出来。
把信写好,他的亲信好也到了。
“主人,不知何事唤仆!”
太守道:“阿奴,某与汝从小一起长大……某能信任汝否!”
阿奴闻言单膝下跪道:“主人,仆的命都是主人的……仆愿为主人效死!”
太守点了点头,把桉上的信件装好。
这时他把信件递给阿奴道:“汝尽快把此信送至大将军处……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大将军……”
阿奴接过信,小心的把信件藏起来:“主人放心,仆一定把信送交给大将军!”
太守点了点头,随后取出两块马蹄金,以及一串五铢钱交予阿奴。
“这些钱汝先收着,回来后还有重赏!”
阿奴见状赶紧下拜道:“多谢主人!”
“去吧!”
……
卢俊离开太守府后,并没有立即派人通知族长,而是先前往了骁果军驻地。
发动叛乱兹事体大,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若是一不小心成了别人的马前卒,那可就是哭都没地儿哭了。
“站住,此乃军营重地……速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