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想,所以要加快速度了。”只有战争结束,他才能回到瑾初身边。
前日收到瑾初的来信,里面讲了金癸士在京城所做的一切。
抚溪王的阴谋如今已经在世人面前显露无疑,但贺南泓看到信时还是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南境离京城实在太远了,远到瑾初已经完美的解决了京城发生的乱子后不知多少日他才能收到消息。
就算是知晓湛瑾初根本无需自己的帮助便能应对这些事,但他还是有一种愧疚和挫败感。自己不能第一时间赶到瑾初身边,也不能第一时间觉察到瑾初的情绪。
那封信的最后,瑾初没有像以往那样细数自己一切都好,而是留了一句诗:不坐高处椅,怎知寒意重。
(不知道有没有这类似的诗,小宁自编~)
就这一句话,贺南泓仿佛已经看到了湛瑾初的失落感。他突然想到那次他们一起回侯府时,祖母不再像以前那般亲近湛瑾初,而是遵守着君臣之礼,不轻易流露出自己对湛瑾初的喜爱。
他的瑾初那么敏感,又怎会觉察不到身边之人对他的变化。
自己当时似乎是大意了,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瑾初的情绪。又或许,是瑾初故意不让他知晓。
不论哪一种,贺南泓都心疼不已。若是自己在他身边,定然会将他抱在怀里细心开解,不会让他落入自怨自艾。
贺南泓如今一刻也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一旦得了空闲,思念的种子便从心底萌芽,一点一点渗透进全身的经脉,扎根于骨血,让他噬心蚀骨。
“谁不想结束呢?这些小国实在扰人,抚溪自己在后面操控着他们,自己却很少上场。你说这些小国怎么会愿意如此听从抚溪?”贺南辰一直觉得奇怪,是自己漏了哪一点没想明白吗?
贺南泓终于收回了眼神,他看向贺南辰疑惑的双眼,认真道:“利益二字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让人无法割舍,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别说是冲锋在前,再大的险他们都能上。”
“富贵险中求?那若求不到呢,岂不白白浪费?”贺南辰想不明白,这战争的输赢不是只靠一身蛮力往前冲,他们如此拼命最后若是达不到预想的结果,可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哥,他们不傻,紧急避险是他们惯会用的招式。真到了山穷水尽那一步,他们只要投降,我们便能放过他们不是吗?
二十多年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因为大荆从不会主动欺负弱小。”贺南泓眼神示意贺南辰王主营帐的方向看,贺惟然正在那营帐外观察着他的菜地。
贺南辰深深叹了口气,是啊,不欺负弱小是他们一直以来被父亲灌输的思想。
从他们踏入军营的那一刻,便需要将这句话牢牢地刻在心里,永不能忘。
“在那站着看什么呢?还不快下来帮忙!三个臭小子,一点也没眼力见!”许是父子连心,贺惟然正忙着用草席将刚撒下的种子盖起来存暖,一抬头看见三人正在那城墙上看着他,顿时便出声道。
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里都带着无奈。
笑过之后,纷纷下了城墙往主营的方向去。
大雪纷飞之下,南境几位威名远赫的将军在其父亲平定侯的带领下,脱掉了碍人的大氅,一人抱了几卷草席在各片刚撒下种的菜地中忙的热火朝天。
雪越下越急,大片大片往地面落下,渐渐铺成了厚厚的一层。
寻边的将士冒着大雪走在边境线上,脸已被冻得通红做不出一丝表情,手脚已然生出一个冻疮,但他们的步履和眼神依然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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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安宁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开春后的南境再次陷入战火连绵的状态。
抚溪王已经没了耐心,鼓动参与进来的各方加快了对南境的攻打进程。
他已经不再满足于让抚溪躲在后方观战,而是直接出动了最精锐的将士一次一次主动出击。
抚溪善用毒物,也多亏张伯和阿四研制了不少解毒的丹药运到南境来,才能让将士们一次次化险为夷。
春日的南境不是万物复苏的南境,而是战火翻飞,鲜血满地的南境。
战场周边的鸟儿过了冬也没能回来,本该抽条的树也陷入了沉寂。
没有旺盛的杂草掩盖,加之昼夜不歇的怒喊与哀鸣,小动物们也都纷纷搬离。
南境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模样,一样的荒凉,一样的满目疮痍......
第二节
没有人喜欢战事,没有人愿意陷入苦难。
将士们一次又一次的冲锋陷阵不为别的,只为能早日结束这让人人为之厌恶的战事,让百姓不再担惊受怕,过上安稳幸福的好日子。
时间一晃又到了夏日,烈日当空,蝉鸣四起。
大殿上,湛瑾初又一次提出缩减各地方开支,包括宫中、所有朝臣府中都必须落实。
“皇上,您一月前已经缩减过一次,这......府中人多,再缩减开支恐怕难以支撑啊!”一些大臣纷纷出言进谏。
“是啊,皇上,宫中也不能再缩减了啊。这,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一个老臣进言道。
湛瑾初瑞凤眼微微一闭,落在那老臣身上带了一丝探究,“爱卿有何言?”
老臣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人,见他们眼里皆有肯定,便向湛瑾初微微鞠了一躬后道:“皇上,太皇太后如今年岁已高,宫中所有宫务交予内务府代为打理。
皇上已立冠三载,后宫中依旧无亲表率行之人,故而后宫许多事需要常常劳烦陛下您亲自决断。这时日久了难免劳心费神,所以臣斗胆进言,请皇上将立后之事抬上日程。”
湛瑾初眼神一冷,手往龙椅上重重一放:“放肆!太上皇丧期未满一载你就敢说这话,是想让朕遭天下人唾弃不成!”
“皇上息怒!”大臣们纷纷跪了下去。
“如今南境战火连绵,你们不担心将士们的生命,不担心他们是否能吃饱穿暖,反而惦记上了朕的婚事?!是朕平日太过仁慈才让你们起了这些心思吗,刘卿?”湛瑾初威严的声音让他的身上顿时没了那温和的气质。
那刘大人并没有被这威严的声音吓到,他算是两代元老,在他眼中湛瑾初不过是一个还未站稳脚跟的新帝。
“皇上明鉴,老臣并无此心呐!
老臣之意并非即日立后,而是想着先选一贤良淑德的女子进宫,让太皇太后亲自教导着,待太上皇丧期过了再擢立也不迟!这都是有过先例的,并非逾越礼制啊皇上!
再者,这南境之事臣也日日忧心,也为此让府上能缩减的开支都减了去。可这与您立后之事不冲突啊!”
刘大人言辞诚恳,一切都似在为湛瑾初考虑。他朝旁侧使了个眼神,让他们也站出来劝一劝。
“皇上,刘大人所言在理!”那些个大臣接到眼神,都纷纷站了出来。
“刘大人惯会转移话题,也惯会摆出这一副一切为了皇上的表情。皇上的话,是让诸位大臣歇了这些没用的心思,把心用在对抗那些个多大荆发难的属国身上。”秦睦冷着脸,用最平淡的语气讽刺着那些出言附和的大臣。
“你!一个的礼部侍郎竟敢这样讽刺上司,谁给你的胆子!”刘大人也就是礼部尚书,这对湛瑾初不能疾言厉色,对自己的下属他可就有了说法。
“朕给的!刘大人,你这么关心朕的私事,是府中有女眷待嫁不成?”湛瑾初突然提高了声音,待问问题时,又低了下去,仿佛在好奇询问,对刘大人府中有了兴趣。
刘尚书自动忽略了湛瑾初前言,对他的问题心中不免一喜,“皇上,臣确实有一孙女正待字闺中。这性情样貌都不错,太皇太后也曾称赞过,臣也就厚着脸皮斗胆举荐孙女。这若是皇上欢喜,臣也为孙女高兴。”
“那这边的几位爱卿也同刘大人存了一样的举荐之心?”湛瑾初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几个附和的大臣。
“是,臣也有一女......”几个大臣一看有戏,也纷纷跟着进言。这即使是当不了皇后,进宫为妃也是不错的。
咱瑾初突然脸色一变,“果真都是些忠臣,让朕佩服不已。
明知朕与贺三将军已经许诺终生,如今一个个都趁其不在京中为自己女眷谋算了起来。怎么,如此迫不及待?”
“皇上慎言!这贺将军是男子,皇上您怎能,怎能在这大殿上说出这话!皇上是大荆天子,该是为大荆皇室开枝散叶。这 ......就算是对,对贺将军有意,也不可罔顾礼制!”刘大人听到贺南泓的名字先是一哽,随即义正言辞劝谏。
这去年贺南泓威名又从南境传了来,都在传抚溪出兵之时,他便将那金癸士统领阿力木的头颅摘了城墙之上,还特意用了银针将他的眼皮翻了起来,下首还有几柄尖刀刺向头颅。
湛瑾初将手边的茶盏扫落在地,清脆的响声让这些大臣心里猛地慌了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