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有个俗语:“熬硝千日,不抵将军一炮。”
尽管公子卬尽力摊开人手,扎堆溷厕,硝的产量依然是捉襟见肘。
现在鞌城的野人对公子卬的士兵不那么畏惧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奇奇怪怪的流言蜚语。
“你听说了吗?公子卬现在五行缺土,到处找人刨坑熬屎。”
“哎……好端端一个汉子,怎么就犯上了这个毛病?”
“我听说公子卬今年三月的时候坠入溷厕过……”
“哎,可怜人啊,看来也是旧疾复发。老天造人也是公平的。
有的人有钱,就缺德;有的人有才,就缺土……”
听说还要熬好些时日的硝,武功忧心忡忡地找到公子卬:“我们久顿兵城下,须臾之间,难以克城,商丘空城一座,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山戎大军随时可能北上。
怕就怕我们腹背受敌,大军久久驻扎不归,实在不是什么良策,不若退守长丘,等待时机,再乘其弊。”
乍一听,武功的话颇有些老成谋国的意味,当初发兵就是以为鞌城唾手可得,如今情况发生了变化,战略的决策便该相应更改。
继续刻舟求剑,就有些一意孤行的味道了。
赵蛟等人也深表赞同。
但是,大部分的长丘旧部都对这种避其锋芒,退保待机的主张坚决反对。
田双道:“城内的向氏已经计穷势蹙,垂将被俘。城内有无数掠夺来的财宝、粮昧。现在退兵,岂不是白可惜一场?”
田单大声疾呼:“不错,况且现在鞌城的野人都畏惧我们的兵威,我们收缴了他们的粮食,也不敢造次,是因为相信我们必胜的决心。要是我们下次再来,恐怕就不能因粮于他们了。”
孙子兵法曰:“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意思是说,古代运量的损耗极大,家里运出二十钟粮草,到达前线只有一钟。公子卬此次出兵没带多少粮食,是存了轻敌的意思。
下一次再伐鞌城,对阵的一定不是鱼腩一样的新兵,而是向氏的百战精锐。
这些新兵于其说是兵,不如说是刚刚贴上军人标签的农民,射不准、跑不快,不习金鼓,不知阵法。这才让公子卬赢得这么轻松。
向氏精锐回来后,一定会大肆扩兵,一个老兵带三四个新兵,很快就能拉起一支不可轻侮的大军,那时候的粮食损耗就不可胜计了。
公子卬颔首:“不错。况且这几日不断有战争难民被我们收容在这里,我们联营一处,也好让过路受难的子民有了安身之地。长丘那边,估计已然成为一个难民营了吧。
先君在位的时候,宋国抚有七十万子民,现在长丘那边少说也有万把,数十万把人了。长丘城小,所能容纳的人口有限,我们回去可定没法和山戎打守城战——至少数万的黔首不能让他们白白留在野外受人屠戮吧?
既然横竖要打野战,不如就在这里打。鞌城力竭,只可坐困。过不了几日,硝土攒够,城破不过反掌观纹。”
善儿趁机宣布了一个好消息:“西面管理传来消息,晋国两军业已入长丘,休整一番就可以全歼山戎。”
一时间帐内士气大振,人心大定。
草木渐黄,葱翠渐枯。秋日萧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在周围。
“老兵和老马都是好的,新兵与新马毫无用处。”——by法国大元帅萨克斯。
猎骑兵初战的弱鸡表现几乎遭到了所有将领的嫌弃,当然田单除外。
“远射射不中,近战又控制不好队列。”田双对猎骑兵的嫌弃已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趁着战斗的记忆还没有消退,公子卬决定亲自调教这帮士气有余,技术不足的家伙们。
尽管长狄帮助猎骑兵学会了如何给马装上马勒、马鞍和马镫,如何单纯凭借下身使力稳坐于马上,如何以单手、双手操纵缰绳,以缰绳控制马匹;如何控制马匹的速度和方向;如何在缺乏马勒、马鞍、马镫的状况下快速上下马;如何在马上使用弓箭。
但是如何计算敌人运动的提前量,以确保命中率的提升,以及如何发动集团冲锋来摧毁残敌都是田单部下所欠缺的。当然最后一点要是掌握了,这些猎骑兵就立马升级成为骠骑兵了。
公子卬命人做了一块很大的木头挡板,让人单手骑马,一手拿着挡板作为移动靶子,然后训练猎骑兵们射击不同速度下,挡板上画着的马身。
“根据可靠情报,山戎的马匹在头、颈、心肺处都装有青铜的甲胄,我们在五十步的距离要想一箭射死骑手、抑或是马匹的致命部位,那是相当困难的。”公子卬一边讲解,一边往身边作示范的田单身上摸。
“猎骑兵的作用是侦察、断后和迟滞,因此不一定要对骑手一击必杀,只要我们射击他们的马身体,让他们失去坐骑,同样可以达到任务的效果。”
公子卬的主张就是射击马的侧面——相对于正面,这个目标的面积更大,也更容易命中,缺点就是即使命中了敌方马匹也不一定立即丧失机动性——有可能继续活蹦乱跳,抑或是血留得多了才不堪驱驰。
面对袭扰战能达到这个效果也很不错了。
“在运动方向和速度相接近的时候,射击是最容易命中的,但这也意味着对手也最容易命中你,因此,往往只在追击残敌的时候,我们猎骑兵才减缓马速到与敌人一至,以确保射击提前量恒定不变。”
除了骑射训练,公子卬还加入了集团冲锋的练习——即使猎骑兵的箭术练习得再精妙,在实际作战中,敌人一旦玩弄马术,蛇皮走位,射击的提前量就会剧烈变化,再老练的猎骑兵也无法保证两成以上的命中率。
这时候就该发挥墙式冲锋的厉害了。
“马没有爱国主义,精神力量可以让步兵在艰难困苦中创造奇迹,但这个规律不能转移到马匹身上,它们需要反复的队形训练。”公子卬毫不客气地抄袭了法国名将南苏蒂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