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骑在两翼遇到了小挫,山戎军官纷纷丧胆,计无所出,原本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偃旗息鼓。
戎王一个亲信厉声道:“尔等稍稍遇到困顿,就裹足不前,安能成事?”
亲信不得不承认,公子卬的军队是他见过最能抗的步兵,但是步兵永远是步兵。
“戎王,那宋卬虽然有点手段,但是宋兵两翼向外追击战果,已经把战线拉得过于宽泛了。”
古典战争时期,指挥官的控制范围相当有限,远离战场中央后,骑兵返回的速度十倍于步兵。
“宋卬如今中路空虚,可一击而趁。”
通过两翼的吸引,公子卬的前军被拉扯到两侧,中央阵线仿佛被抽丝剥茧,摇摇欲坠。
在亲信看来,步兵遇上骑兵只有依靠人数的优势,尽快压缩骑兵的作战空间,方能取得优势。
戎王立即察纳雅言,连连下令,两翼戎骑突然一起掉头,疾速向戎王的旗帜下集结,只余下少量部署,在两侧迟滞宋兵的收缩。
海量的骑手重新团结下戎王的旗帜下,后者立即下令全军出击,一举发动斩首行动,剪灭公子卬的指挥中枢,然后把战场分割包围,逐一绞杀。
一如戎王的预期,公子卬的前军并没有做出坚决的抵抗,见到五千余马匹狂奔,喊杀声如同海啸翻涌而来,前军的将士如同老鼠遇到猫咪,迅速向两翼分流。
戎兵一路高歌猛进,整个前军的偏箱车阵如同被打开的匣子,给进击的戎骑腾出位置。
戎骑顿时感到豁然开朗,越过前军的位置后,最前排的戎骑立刻看到一整排的榆木大炮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是木疙瘩,不是怪车的车阵!”一个戎骑欣喜欲狂,自以为战争即将画上了终点,不由得狂夹马腹,战马吃痛,冲得更卖力了。
一马前驱,其他的同类也更受刺激,再阴贽的面色也瞬间如同被曙光注入了能量,顿时泛红若桃花——胜利仿佛是那么触手可及。
“开炮!”
戎人喜,公子卬也喜。刚才看到戎兵向中路集结,他就猜到了后续——骑兵的战术,游戏里已经摆弄过千千万万次了。戎王撅起屁股,公子卬就知道那家伙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
公子卬做出将计就计的部署,仅存的榆木大炮被拉上了中军的前列——因为在攻打向营时候,榆木大炮已然发出过一次怒吼,再来一发,这些木头大炮都要寿终正寝了。
这些榆木大炮早就被清理过内膛,填够了火药和石子。颗粒化的火药加上最佳配比的火药威力非凡,实战射程足足有两百米之远【注1】,在后世的八年抗战中屡立奇功。这要感谢1825年英国化学家歇夫列里的智慧结晶。
当戎骑的马蹄越过死线,公子卬的櫜旗发出命令,这些大炮就在咫尺之间,宣扬着口径的正义。
为首的七八十名戎骑瞬间连人带马被打成筛子——缺个角的脑袋,充满孔隙的胸膛,上下分离的腰肢和迷失头颅的战马……
巨大的轰鸣声令后续跟进的马匹不可抑制地发生失控,第一次遭遇火器的后续戎骑一边竭力控制着发疯的坐骑,一边瞠目结舌地瞥过战场的惨状。
血管、组织、支离破碎的脏器……满地狼藉,宛如充满渣滓的屠宰场一般。
一些戎骑因为惊吓过度,下巴拉长后久久抽搐,竟然再也合不上了。
他从没想到,这么惨烈的死亡也会降临在自己人身上。
硝烟和猝然的反击让戎狄的攻势为之一滞,趁着这段时间,炮手们趁机一脚踹翻炮口,自己拔腿冲到中军的偏箱车车阵后,寻觅掩护。
今天的赵蛟一直领着人呆在公子卬的身边,等候着公子卬的命令。龙骑兵是宋营手下为数不多的快速投送的远程火力,按照原本的预案,一旦四支正兵中有一支不支敌手,龙骑兵就会像最犀利的标枪,被投放到最需要的局部战场上。
不过今日的战况出乎意料,戎骑不取两翼反冲中央,赵氏这只握奇之兵就需要在将旗下卖力了。
刚才调动炮兵的时候,公子卬就吩咐矛骑兵带着命令从车阵中预先设计好的通道中,出去联系外圈的猎骑兵,准备下一步的行动,而龙骑兵则被要求在中军偏箱车被打穿的位置,作为预备队,及时顶上补充输出。
戎骑已经从混乱中重整旗鼓,径直逼向公子卬的中军——在戎骑的视野里,只要打穿中军仅仅一排部署的偏箱车阵,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从缺口处奔袭宋军的主帅,完成斩首的壮举。
前排的戎骑弃弓改刀,策马越过遍地战友,跨过战马尸骸,从榆木大炮之间的空隙处穿过。
他们高高举起武器,偏箱车的射击孔内持续不断地射来三棱箭镞,洞穿队友的铠甲、血肉,他们一概孰视无睹。
“呵啊!”
戎骑把马速提到最大,然后不断发出厉声的嘶吼给自己壮胆,奔腾的马匹如同金色的洪流,迎面直接装上了偏箱车,强大的动量直接蹬飞了偏箱车的车架子,彪悍的戎骑瞬间被七八根长矛攒刺,七窍流血而死,可怜的马匹也被桶穿心肺、脖颈。
对面的宋兵也不好过,一车的弓手和矛手一块被横卷着倒飞了出去,两个倒霉蛋子脑壳着地,直接不省人事。
一波悍不畏死的操作直接让车阵陡然露出偌大的缺口,越来越多的戎骑如同蚊蝇遇到荤腥,急不可耐地向这里冲击。
“快!射击!”
公子卬在车阵后面部署了两派拒马,赵蛟迅速找到被突破的战线,龙骑兵高速涌到这里,下马倚仗拒马反击。
先抵达拒马点的戎骑忙不迭勒马,坐骑都被他们扯得几乎立起,洁白的马腹迅速吸引了第一波箭矢。
坐骑倒地后,那个戎骑赶紧弃刀掷地,自发地冲上前来,搬挪拒马——只要这些拒马仍在,戎兵们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一线之隔的龙骑兵。
一波波戎人或是主动、或是被迫弃马,披着沉重的甲胄,暴露在火力中,挨个地把拒马从地上抬起,径向搬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