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养了11只鸭饺子,本来买了13只,来住家的头天便去了2只。今天,第11只又去了。特别像妈妈小时候包的大饺子,浑身圆鼓鼓的软绵绵的,故自诩其鸭饺子。
昨晚家里鸡鸭笼子院子里不知进了什么不知名的动物,着实制造了一副这些小可怜们的生日记忆。把老母鸡咬得血淋淋的,今天这老母鸡在门前庭院像落汤般前颤后巍,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像极了人类活着的样子。还有这些小鸭饺子,瘸了三个,一个直接给咬趴下了,鼻孔眼睛处都有血迹。
母亲说昨晚听见了鸡鸭惨叫。前天晚上我打开大门去洗漱,看见一只身材矫健,个头和猫一般,却比一般的猫身材窈窕的白毛皮动物正要出了围墙去,发出一声似猫叫,可通体似猫又不像猫。身子长小猫没有这么长,大猫有没有这么细长。母亲说,这猫按道理不咬鸡鸭的。
再来说这只垂死的鸭饺子,我从厨房拿出一把稻草,给它铺好在墙边,把鸭饺子放在盘起来的桔梗上,我知道它命不久了,可是我一时不知道被咬伤的鸭饺子能不能喂什么药,我也没有任何的药在手上。铺点草希望它走得安详着,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红颜薄命的运势。我不停地抚摸它,我亲爱的鸭饺子,软绵绵的像一块纯棉手帕。我看着它,比它留恋这世界还要留恋它,希望它能好起来。所以我不停地抚摸它的背。它的小脑袋耷拉在它的脖子下方一侧,就是天生畸形一样,和它昨日还会抖屁股的气势判若两鸭。昨日,那只鼻孔上有血迹的饺子好像不那么开心,我是真的昨日便看到它鼻孔上的血迹,前一天晚上想必已经和那残暴的白皮动物搏斗过还没有回神。昨日,我只看到一只瘸了的鸭饺子,而且它的屁股不再抖动,往下耷拉着,但你知道正常小黄饺子屁股非常挺翘和性感,由于受惊吓,它把我眼中的性感都弄丢了。
我抚摸着鸭饺子,突然,它的脖子不再僵硬了,似乎像机器人那样,开始做恢复锻炼,慢慢地它自己掰直它的脖子,我想它是不是快好了,是不是还有救。它的脖子一动一动的一会儿又伸直了放地上,突然,它的头抬起来,就像看到敌人要发起进攻的那种前奏,它愤怒又温柔地抬起来,左弹起,右弹起,重复,左弹起,右弹起,忽地仰天而视,忽而仰头视我,它脖子下的毛都竖起分层。这时,我觉得害怕极了。我内心极度恐惧,它到底是在感激我想要救它,还是在问我为什么不想办法救它。我想不到,除了陪在它身边,我不知道能怎么样。是不是昨天它就是用这样的架势应对那只白皮毛动物,此时它的脖子非常有力,非常健硕,丝毫与刚刚耷拉着先天残疾的样子不相类似。是不是我刚刚的抚摸让它难过,它只想静静地待着?我不知道,我极其难过,或者它要死了,这是回光返照,我不知道。父亲被我的喊叫声引出来了。我惊恐地落泪,嚎哭。父亲看着我感叹我的脆弱。他难以相信他25岁的女儿怎么会为一只垂死的鸭饺子吓到如此地步。可是他不知道,那只鸭饺子此时此刻它已不似一只脆弱的鸭饺子,它那种视死如归拼尽最后一丝动力求生的渴望让我觉得,它就是高大伟岸的形象。哦不,是一只高大伟岸的实物巨鸭,此刻无人能战胜它,我被它惊吓,也为它折服。它极动人。比它的外表动人。
不知道它是死是活,因为父亲看它吓到了我,它终究没有在我的家里死去,父亲把它用铁锹锹到了江边洲头,我没有阻止,我还没有平静到有力气去做任何决定,或许,它会在这两天内死去,或许恰好被原先那只白皮毛动物发现并戏谑,但它身上的强大告诉我,它的力量不惧怕一切,那虽是一种孤独的死去,却死在了大自然,死在了茂盛碧绿的美景中,有花有草有江有石,它每日醒来便直接身在鸟语花香中,也不失为一种生命的延续。
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但似乎不那么重要,能感受到的我的害怕,就是在告诉我,当面临深爱的事物面临濒死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恐惧,可以击垮我的一切幻境。爱它,便能感同身受,身临其境,被其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