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婷的动作瞬间有些局促，她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整个人显得尴尬极了，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回来了？”
赵寒月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找到放在一摞卷子下面的手机，拿起来挥了挥，笑道：“忘记带手机了。”
陈婉婷“哦”了一声，神色有些尴尬，也停在了收拾东西的动作。
赵寒月就看了一眼，看着她把所有的东西装进箱子里，随后她皱着眉问道：“你收拾东西做什么？要走吗？”
陈婉婷闻言苦涩地笑了一声，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扔进了箱子里，她抬眼看向赵寒月，眼神里是化不开的苦意：“你觉得呢？”
赵寒月抬眼看了陈婉婷一眼，看着对方脸上的苦意，她思索片刻，轻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走？”
陈婉婷停下来手里的动作，她眨了眨眼睛，眼神飘向别的地方，她的神色有些闪烁，忽地，她自嘲地笑道：“怎么能说是突然呢？一点也不突然。”
赵寒月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眼前的这个陈婉婷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阴阳怪气的模样。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到底怎么了？”
陈婉婷似乎是没有听见赵寒月的这句话语，她只是自顾自地收拾着办公室的东西，等她收拾的有些累了，她这才抬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赵寒月，一字一字地说道：“我被辞退了。”
赵寒月的心里猛然一惊，不是辞职，而是辞退，她的目光带着些许的难以置信，脑海里迅速地组织话语，却只说出来四个字：“怎么回事？”
陈婉婷的神色有些失落，她却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很早的事情了，只不过因为一时半会找不到代课代班的人，才让我继续带完这一个学期罢了。”
赵寒月从陈婉婷的目光中看出来了什么，她猛然想起来有一次教研陈婉婷被王主任叫出去了接近一上午，她问道：“那被辞退总要有原因吧？”
陈婉婷直视着赵寒月，她看着赵寒月眼里的错愕之情，轻笑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赵寒月张了张嘴，想到了问题根结，小心翼翼地问道：“因为你和学生……”本来想说谈恋爱的话到了嘴边后，她换了一种说法：“那件事吗？”
陈婉婷闻言神色一僵，她略带复杂地看了一眼赵寒月，随即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是。”
听着陈婉婷的承认，赵寒月的心里还是有些惊讶，虽说之前陈婉婷和她说过一些奇怪的话语，可是那时候赵寒月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抿了抿嘴唇，问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现的？”
陈婉婷的语气十分平淡，似乎是在叙述一个和自己丝毫没有关系的事情，她说道：“本来学生之间就有些风言风语，想必你也听说过，后来就传到了主任的耳朵里。”说到这里她轻笑一声：“本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可是他妈妈发现了，直接闹到了主任那里去。”她摊了摊手：“大致就是这样。”
赵寒月闻言抿了抿嘴唇，她在心里琢磨了片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况且陈婉婷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她复杂地看了一眼陈婉婷，缓缓地说道：“一开始从嘉亿工作室的时候，你就应该意识到你的行为是错误的，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又要重蹈覆辙？一次一次的践踏道德的底线？”
陈婉婷听后不仅没有生气，只是定定地看着赵寒月，等待赵寒月说完后，她开口说道：“你错了。”
赵寒月闻言一脸诧异地看着她，问道：“什么？”
陈婉婷的唇角勾起来一抹笑容，她解释道：“一开始是我在大学的时候，为了奖学金以及保研名额和我们系主任睡了，后来就是实习的时候为了工资和报社的主编睡了，再后来就是嘉亿工作室，继而在这里。”她看着赵寒月吃惊的表情笑道：“很惊讶吗？确实很惊讶。”她突然笑道：“事实证明人一旦做习惯了这种事情，就会上瘾，毕竟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更好的。”
赵寒月的神色有些沉默，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可是世界上没有捷径。”
陈婉婷笑道：“是啊，没有捷径，所以我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我也考不上编制。”她顿了顿说道：“当然，我也知道，就算我考上了，政审也过不了。”
赵寒月闭了闭眼睛，原来陈婉婷之前所说的上不了岸是这个意思。
没等赵寒月说话，陈婉婷看着赵寒月，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
赵寒月挑了挑眉，轻声一笑：“你羡慕我？”
陈婉婷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很羡慕。”
赵寒月挑了挑眉，问道：“能说说为什么吗？”
陈婉婷叹了口气：“也许像我这种靠着不干净手段上来的人，总是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靠手段解决不了的。”她笑了笑：“可是当我发现自己的教学水平不如你，班级德育以及体育都比不过你，更不用说你们班一直遥遥领先的成绩了。我这才发现，原来有些东西是我一辈子用手段都不可能达到的。”她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说道：“你也不要怪我，当我看到办公室所有的老师都在对着你和颜悦色，完全忽视我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嫉妒极了，可是我也知道现实，编制的老师就是比我们这种合同工招人待见。”
赵寒月闻言后，冷冷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忽视你的较劲吗？”她看着陈婉婷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我有些自己的知识，自己的教学能力，有些编制，着实没必要和你争锋相对。”
陈婉婷没有什么表情，她说道：“我知道，办公室的老师对你我的差别，我就已经看出来了。”她别开脸淡淡地看向一边：“可惜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