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延等人沿桦树林走了两个时辰，放眼四顾，全是干枯的盘曲树干。
草萤肩头的墨猴滴溜溜转着眼球，眼里充满好奇。草萤明白小猴的意思，问：“三宝，附近的桦树全枯了，难道因白龙堆缺水，桦树枯死了？”
少年摇了摇头：“不会，刚开始我以为桦树真是缺水枯死的。转念再想，假如没有水的话，桦树不会长得高大。依我看，桦树林必然发生过怪异的事情。林中的死气很重，仿佛哪个地方有人正悲哀叹息。”
“嗯，三宝说得有理。”乌延发现了沉郁的死气，“桦树林附近有种无形的氛围，修士走入其中，不自觉受其感染，心情沉重。再往前走，大家最好小心提防。”
童姣的心莫名跳得很快，隐藏天地间的天眼提醒，前方危机四伏。半刻钟后，乌延等人勒马停下了脚步，定睛一看，原来他们前面正坐着个又瘦又矮的奇怪老头。
老者双腿盘膝而坐，闭着双眼，满脸皱纹，头发乌黑，穿着一身棕黄色的道袍。
见他神情自若，乌延很是奇怪，拱了拱手，客气地问：“前辈，在下乌延，有要事路过枯树林。假如冒昧打扰前辈的清修，还望勿怪。”
说完，他站立旁边，静静等候老者的回答。老头猛的睁开眼睛，射出锐利的光芒，却一言不发，显得桦树林庄严宁静。
老者不说话，乌延皱了皱眉头，语气还是很客气：“前辈不愿别人打扰，我等先告辞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枯树林是自己家吗？你小子不把老夫放在眼里吧。”沉默不语的老头开口了。
灵济宫弟子的目光汇集老头身上，他们知道黑发老者道法极高，至少是肉体重塑界的练气士。
乌延语气平和，问了声：“在下灵济宫乌延，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灵济宫！你们是灵济宫的弟子？”老者惊诧地问。
“不错！”见老者知道灵济宫，以为黑发老头和灵济宫某位前辈有交情或听过灵济宫的威名。由此，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
黑发老头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冷笑：“灵济宫算何门何派，老夫没兴趣知道。不过你们来枯树林，打扰了老头子的清修，更重要的是惊扰了老夫妻子的亡灵。唉，别怪老夫心狠，惊扰了夫人的清净，只好让你们陪葬了。”
“陪葬！”乌延脸色突变，又气又恨，自己以礼相待，老者连名字都懒得说，甚至威胁要为他的妻子陪葬。老头根本没把自己和灵济宫放到眼里。
三宝注意到老者身后立着一个暗灰色土堆，想必是他妻子的坟茔。从坟头黑绿的青苔，想必老者的妻子死了很久。
少年想：老头是个痴情人吧，否则为何守候在亡妻的墓旁。
察觉到老者幽暗的目光，乌延没有逗留，拱手道：“前辈，若打扰尊夫人的安息，请见谅，晚辈告辞。”
十一匹独角马踏过枯草丛生的沙地，渐行渐远。
黑发老者没有阻止，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握住一白如羊脂的玉笛，悠悠吹奏起来，声音缠绵哀婉，如泣如诉。
乌延带着其余弟子一口气跑了近百里，直到望不见老者的身影。
紫袍中年松了口气，刚才故作镇定，其实心里七上八下。黑发老头的修为深不可测，假如想对付他们，一行人可能死伤惨重。
望见棕衣老者散发的浓郁悲伤之气，熏玉吓得大气不敢出，如今逃出生天，终于松了口气，出言讽刺道：“那个老头大言不惭，还说让我们为他妻子陪葬，结果咱们大摇大摆地离开，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依我看，他是个江湖骗子，慑于灵济宫的威严，不敢和我们为难。这次算他运气好，咱们没时间计较。假如再敢纠缠，本姑娘一定敲掉老头满嘴的牙，免得胡说八道。”
“熏玉，不要乱说，小心祸从口出。”米萨宝提醒说，他知道老者并非江湖骗子。自己等人逃出险地，实在靠的运气的。
三宝亦是附和道：“黑发老者的修为不是装出来的。另外，咱们恐怕没有逃脱魔掌，老头不会轻易放过你我的。”
“三宝的话很对，黑发老头还望着咱们，以他的身份修为，绝不会食言。说了要咱们陪葬，必然不会如放屁一样。”二黑坐于马头，凝神望着后面。
“死狗，别想吓唬本姑娘，死老头哪像高手了。嗯？什么声音。”黄衣女子依然嘴硬，悠悠的笛音惊了她一跳，心头震惊。
“不好，笛音里有古怪。”听到笛音后，乌延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郁、悲伤。脸颊传来冰凉之感，他摸了摸，原来自己流泪了。
“我流泪了？”乌延惊出一身冷汗，受到笛音影响，中年人识蕴中的某种力量悄悄流散。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臂，上面慢慢生出了皱纹，好像一下老了几百岁。他意识到流失的正是生命之力。
老头的笛音居然能夺取修士的生命力量。他大叫一声，提醒其他人：“屏气凝神，封闭耳识，别听笛声。”
大家觉出笛音的异常，拿出道器，抵御诡秘的笛音。不过，他们即使封闭听识，笛音还是钻了进去，犹如一只只蚂蚁钻进了耳朵。
识蕴中生命的力量随笛音悄悄流散。
三宝默默施展《九转唯识经》，漂浮丹田里的卍字心印缓缓转动，丝丝缕缕的声音消融于心印，不见了。
少年想起，唯识道法乃佛门秘法，能克制各种邪魔之力，稳定内心。老者笛音攻击人的灵魂，自己灵魂坚韧，才没有受到影响。
再看其他人，他们面色苍白，容颜竟慢慢变老，乌延更长出了深深的皱纹。三宝想帮助众人，苦于没有办法。
他转头望向二黑，黑狗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全不受影响。
二黑满不在乎地说：“老头的笛音乃《涵虚秘旨》中的奇术——黯然销魂，专门以笛音勾起悲愁之情。老子乃天地灵兽，没有情爱悲苦，当然不受笛音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