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井由纪子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我要走了。”她说着站起身来,拿过那个过于累赘的包裹。
吉田八云点了点头,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抓在包裹上。
佐井由纪子道:“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吉田八云摇了摇头,他的家就在这里,他能去哪里呢。
佐井由纪子道:“那就放手吧。”
吉田八云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还在包裹上抓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惊慌的松开手。
佐井由纪子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口便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好不声不响的提着包裹离开了。
一道霹雳照亮了渐渐变暗的卧室,随即一声惊雷响彻云霄。
吉田八云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不能呆在这里。现在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已经离开了。
接下来就要和家人一起去面对即将放生的浩劫了。
他出了佐井由纪子的房间,继续走上那条漫长的走道。周围依旧是无助的哭泣声,反而前院的哭泣声渐渐地小了。
吉田八云其实不用看就知道前院的事儿。父亲已经剖腹了,他为天皇尽了忠。吉田家必然是要青史留名的。他们一家都会被标榜成忠臣受到世人千秋万代的敬仰。这是他们用鲜血换来的,是他们应得的。
吉田八云为自己能生长在这样的家庭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他所挂心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他要赶到父亲身边,学习他的父亲,用鲜血铸就他们吉田家最后的辉煌。
他脚下不停,眼看着就要到了前院越发现自己的母亲,失魂落魄的向他走了过来。
吉田八云一愣,慌忙迎了上去道:“母亲大人。”
母亲闻声回神,抬眼一看正是吉田八云,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的父亲,你的父亲他……”她眼睁睁的看着同床共枕三十多年的丈夫身首异处,心中那根支柱轰然倒塌。想起过往的百般恩爱,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了起来。
吉田八云原本以为父亲是为天皇尽忠了,这是难得的荣耀,是应该高兴的。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看到母亲泪流满面的时候,不可抑制的悲伤也就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再也制止不住。
他抱着痛哭流涕的母亲,强忍着悲痛道:“母亲大人,父亲他为天皇尽忠了。是非常光荣的事情。你不要伤心了。”
他母亲哭着道:“孩子啊,你走吧。就让这荣耀终结在我们这一代吧。你好好活下去。”
吉田八云摇了摇头道:“不,母亲大人,这是属于我们吉田家的荣耀,也是属于我的荣耀。我不能离你们而去。”
他母亲流着泪摇着头道:“不,不,孩子,你还小。有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你要活下去,替我和你父亲活下去。”
吉田八云哭道:“母亲大人,我不能离开你们。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他母亲哭道:“不,你必须活下去。这一次你必须要听我的。”
就在这时,又一道霹雳闪过,惊雷随即而至。两人都是一惊。
前院的大门嘭的一声爆开,来不及逃走的仆人的惨叫便传了过来。
吉田八云正要上前查看,却被他母亲拉着向后院奔去。
可是后院也被敌人攻破了,火油浇的到处都是。整个府邸转眼间便化为了火海。
母亲拉着吉田八云就在这火海里穿梭。
她要将自己的儿子,借由假山中预设的密道送出府去,让他从今而后改名换姓好好活下去。
她拉着吉田八云向着那密道跑去,可是四周都是火墙。她寻来寻去好不容易才寻到座假山,正要领着吉田八云过去。
却只听尖啸声声紧跟在身后。她回头一看,羽箭正向吉田八云的后背而去。
来不及多想,她便纵起身子向前一扑,挡在吉田八云的身后。羽箭飞来,纷纷钻入她的身体,痛如刀绞。可是她却笑了。
吉田八云发现异样,慌忙回头一看,自己母亲嘴角已有鲜血渗出。见他回头,母亲惨然一笑便向前倒来。
吉田八云来不及悲伤,抢上一步将母亲揽入怀中,哭道:“母亲大人。”
母亲伸手吃力的抚摸着吉田八云的脸颊道:“孩子啊,你要活下去啊。一定要活下去。”
母亲说完便撒手而去。吉田八云抱着母亲渐渐变凉的尸体,仰天痛苦起来。
轰隆隆,闷雷一声响过一声,盖过了吉田八云的哭声。
雨一滴一滴,进而唰唰下了起来。
眼泪再一次从吉田八云干枯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一滴滴滴落在腿上。
佐井由纪子起身帮他扶去脸颊上的眼泪。
“事情都过去了。你却还沉浸在里面不能自拔。”
吉田八云道:“惨剧对于活着的人永远不会过去。”
这是侍女进来禀报道:“夫人,晚饭准备好了。”
佐井由纪子擦了擦自己眼窝里的泪水道:“八云,来我们吃饭吧。”
这一次佐井由纪子准备的还是吉田八云最爱吃的菜肴。实际上在佐井由纪子出站之前便将吉田八云爱吃的几色菜肴悉数交给了厨子。目的就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厨子可以做给吉田八云吃。
吉田八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见她如此对待自己,自己也就不好始终冷冰冰的了。
吉田八云摸索着去拿筷子。
佐井由纪子却拿走了筷子道:“还是我来喂你。”
吉田八云只好点了点头。
佐井由纪子异常兴奋的夹起菜肴送到吉田八云的口中问道:“怎么样?”
吉田八云点了点头道:“很好吃。”
佐井由纪子像是做了好事被大人夸奖了的孩子,高兴的无以加复。
过了半晌,佐井由纪子忽然说道:“今天我见到了丰臣秀虎。”
吉田八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是那个关白大人吗?”
佐井由纪子笑道:“可不就是他吗?怎么你认识他?”
吉田八云忙道:“我哪里会认识他,不过是听多了他的名字,觉得熟悉而已。”
佐井由纪子笑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