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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莉在劝说之下,勉为其难地选择了留下,在盖亚德学院长的许可下,当天留宿在女生宿舍,而浩全就去把她留在冬末宿舍的行李打包后寄来。

虽然得到学院长的许可,但是由于春莉能力的存在,她即便在女生宿舍出入也没人发现,所以实际上,学院长的许可就是给了她一把房间钥匙罢了,完全没人知道宿舍里住来了一个不是魔法师学徒的外人,也就没有引起任何的非议。

然后,春莉每天徒步数公里,去一趟云生的林间“监狱”,为他整理过去的记忆。

.

一个礼拜过去。

张云生在这个礼拜里面,每天被春莉灌入了大量与脑内印象矛盾重重的内容,本该回忆起来的东西,却一点都没有复苏的迹象。

云生就只能把这些内容记成笔记,然后像死啃书本那样把内容背进脑子里。

在这个过程中,失去春莉相关部分记忆的云生脑内,所有与“何春莉”有关的内容,都被替换成“其他人的帮助”或者“未解的谜”之类的内容,虽然在逻辑性上有些许瑕疵,但是完整性却严丝合缝,很难找到插入“事实”的余地。这个矛盾的存在,等于要强行扭曲自己的记忆,这使得云生记下这些“事实”有些痛苦,甚至内心深处,总在怀疑春莉说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相。

有一天,云生难受地阅读着仿佛是另一个人的人生笔记,想到一个可能性:“春莉,你的父母呢?”

“他们都...意外身亡了。”春莉有些难堪。

“不好意思。”云生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但问题都已经出口了,还是继续问下去:“但是我想问的是,他们是怎么记得你的?”

不得不说,这也是张云生失去对春莉的记忆所导致的,他对春莉就像一个陌生人,只有被“事实”所强加的责任心,但是没了往常的同情心。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但秋丽应该知道。”春莉想都没想就作答了。

“秋丽是谁?”云生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

“算是我的.....姐姐吧?”春莉内心深处,比起父母更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在什么地方?电话能不能联系?”云生却着急了起来。

“不能,因为龙脉被封印,她已经不会再出现了。”春莉情绪低落。

“咦?没了龙脉就不会再出现的,她不是人吗?”已经完全失去这一切记忆的云生对于这个表面的说法表示诧异,不经意就说出了常识。

“她绝对是人!”没想到春莉马上激动了起来,她不想贬低这个“姐姐”。

“那她是人类的话,她存不存在,为什么会跟龙脉扯上关系?”云生却看不出春莉内心的想法,自顾自把问题继续下去。

“因为她是......我父母施加在我身上的「人造精灵」。”春莉只能实话实说。

“「人造精灵」就不是人类啊,为什么要否认呢?”云生看着春莉说话半遮半掩的,内心到更加地不解。

“因为她.....因为她......”春莉回答不出来,满心只有哀伤。

云生看着春莉那副满怀难言之隐的样子,虽然困惑但语气还是弱了很多:“.......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魔力供给,就能让她活过来是吧?”

“应该是吧。”春莉点头。

“那我去找点魔晶石。”云生说着,就要离开。

但春莉揪住云生的手臂,前所未有激动地怒吼道:“为什么要叫醒她,她要是醒来后,问完问题又得睡回去,难道这样做不过分吗?!”

“她不就是一个「人造精灵」吗?就是制造出来的工具啊。”此时的云生并不知道“秋丽”的来源,以及它对于春莉的意义,所以他的提问,简直是一把把刺穿春莉内心的利剑。

“不,她绝对不是工具!”愤慨的春莉,揪住云生手臂的力道越来越大,眼睛瞪得通红,甚至厉声大骂:“我认识的云生,绝不是这种冷血无情的家伙!”

“......”云生终于说不出话来,带着歉意,小声得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对不起,我,不是很清楚你们的事情......我刚才一直在想,要是能知道你父母记住你的方法,说不定,就不用这种笔记本来死记硬背了,可能是玩笑。”

听毕,春莉这才仿佛回过神来,眼前的张云生确实不过过去那个对自己和蔼可亲的好人,某种意义上,就是被“必须记起自己”这个责任所束缚的陌生人,这才松开揪住云生的手指,低着头,细声问道:

“果然,很辛苦吗?”

云生拿出记录记忆的笔记本,有些自怨:“是,这个单纯的文字记录,跟我脑海里原来有图像有人物的实际记忆发生冲突,记起来没几下就会被原来的冲掉,真的是.....很辛苦。”

春莉也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把我当成陌生人这点以外,你还是你,没有任何的变化。”

“是吗.....”

但是,云生想起刚才春莉吼出的那句“我认识的云生,绝不是这种冷血无情的家伙”,仿佛是一根刺扎在心上,怎么想怎么别扭。

自己内心深处,偶尔也批判起了过去的自己在遇到决策的时候,是如何“不够理性”、“本应该可以更好”甚至“只看眼前的烂好人”之类的心里话,这恰恰印证了现在的自己是如何的——冷血无情。

(真的是这个女孩,改变了我吗?)云生注目着这个愤怒之后又变得怯弱的女孩,内心的斗争激烈。

“因为我发脾气,所以你生气了吗?”春莉连忙错开视线,战战兢兢地问道。

“没有。”云生答。

“你这样盯着我,让我非常地不自在啊......”春莉说话声音又开始颤抖了起来,低头缩肩,并且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步:“如,如果你不想记的话就算了,其实这个事情,本来也很勉强,也没有意义不是吗......?”

(不主动伸手抓住,就会逃跑的孩子......)

张云生正视起了,这个纵使有足以改正命运的力量,却不主动伸手牢牢抓住,哪怕只是止步迟疑毫厘,就一定会从手指缝溜走的女孩子。

他终于开始渐渐明白,拥有与春莉一起的记忆,与失去这份记忆之间的差异点,那就是主动接纳,并试图理解对方的心情。

云生于是“主动”向前,双手握住了春莉的右手:“不,这份记忆对我来说,是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绝对不能这样算了。”

“呃!”云生认真无比的注视眼神,不习惯他人视线的春莉被吓得慌张地侧目,强装镇静地答道:

“哦......那,那我们,就继续回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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