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时候斥候陈摩诘来信了，吐蕃人动了。
这一次出动的吐蕃人很多。
一千人的骑兵队伍，七千步卒，足足八千人。
在这八千人后面就是两万多人的后勤。
因此，吐蕃这次就号称自己有五万人的精兵强将。
吐蕃比不了大唐，大唐有完整的后勤制度。
大军走一路，当地州府就会以工代赈安排当地百姓去帮忙。
吐蕃不行。
所以，所以吐蕃要做的就是走一路抢一路。
吐谷浑部族，突厥部族，以及沿途路上的各种不知名的小国。
只要是能抢的，基本都不放过。
隋朝末年吐蕃就是这样进入鄯城兰州抢掠的。
越抢越富有。
做什么也没有抢来得快。
这个法子以前还行，现在完蛋了。
在赤海城那边，席君买把所有部族都清理完了，放眼望去光秃秃的。
如今且末城这边也差不多。
李景仁、孙书墨等人已经把这周边的部族清理的差不多了。
原本只有数千人口的且末城如今已有两万多人。
可想而知，这把篦子在西域这片土地上梳的有多么细。
如今的且末城可以说是百族林立。
因为有凶狠的不良人，待发现自己的牛羊安好后。
这些不习惯住在城里的胡儿也慢慢喜欢上了城里生活。
虽然比不上外面广阔的天地。
但住在城里是真的好。
安静不说，还足够的安全。
不用怕半夜被人偷偷的抹脖子。
只要缴纳几只牛羊就可以。
如果你是部族首领或是国王，可能需要多缴纳几只牛羊。
这叫所谓的“保护费！”
这个法子是王沐发明的。
这孩子心里根本就没有把异族人当作人来看。
因为他的阿翁在贞观九年的时候被突厥人掳走。
自此杳无音信。
圣人都说，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汉家儿郎不记仇的，这只是血债血偿而已。
算不得什么。
王沐默默的收着保护费。
现在的结果就是，不算且末城的粮草。
光是城墙上晾晒的肉干就足够这三千骑兵吃半年。
如今吐蕃人下山的消息传来，王沐借着保护的由头又狠狠的收了一笔。
就这样了，那些首领还对王沐感恩戴德。
春风还没吹到西域，鹿入林已经是满面春风。
“阿吾哥哥~~~~”
他在前面走，后面一个古灵精怪的西域小娘子一直跟着。
在一声声的“阿吾哥哥”呼唤声中。
鹿入林路都不会走了。
颜白不知道这个小娘子叫什么。
只知道是尼玛“借来”的公主。
西域女孩多大胆，敢于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文绉绉的颜白她没看上，她就看上了威武雄壮的鹿入林。
因为鹿入林看着能干重活，不容易病死。
身板子好，生的孩子一定也好。
她一眼就看上了，于是就跟着鹿入林。
在任何话本里，公主身边永远不缺武士。
自从鹿入林一拳撂倒公主身边的勇士后。
公主就彻底的放开了，直接表明爱意。
看鹿入林的眼睛都拉丝了，让众人羡慕的要死。
在长安，要是想看到娘子的眼睛拉丝，你得去平康坊。
那里的姑娘看谁都拉丝。
鹿入林其实不想打人。
他动手的主要原因是那个人老跟着他。
鹿入林怀疑这家伙要偷火油秘方，所以就把这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结果……
这小娘子就成了鹿入林的小跟班，那护卫成了仆役。
这......
“阿吾哥哥~~~~”
颜白默默的关上了窗，颜白不信这软糯糯的甜音鹿入林能挡得住。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就隔层纱而已。
孙书墨恨声道：“鹿入林迟早会被这公主收入帐下的。”
颜白无奈的笑了笑，回过头，见人已到齐。
颜白看着兴致勃勃的李厥道：
“吐蕃人下山了，所以李小二你别想着去当什么先锋。
你只需要在最后时刻冲锋，给我盯死要跑的吐蕃人就行！”
李厥很是失望。
自从冲锋了一次之后，他就再也忘不了冲锋的感觉。
属于李家人癫狂的基因觉醒了。
他甚至觉得他本身就该属于战场。
李景仁看了一眼李小二，随后淡淡道：
“大总管，我是副将，这一次让我冲吧。
席君买跟我说过，吐蕃人打仗就是一鼓作气，只要抗住了就赢了！”
颜白点了点头，轻声道：“头领不杀！”
李景仁疑惑道：“大总管怀疑来人可能是论钦陵？”
“对，我怀疑他可能会来，所以要把头领留下来。
只有这样吐蕃才会继续派人。
我要把且末当阵眼，生生的磨死吐蕃。”
“大总管还是担心后勤是么？”
颜白点了点头：“怎么能不担心呢？
别看城里的这些西域人很多。
但要找出心向我大唐的也就那么一点点人。”
颜白深吸一口气：
“我没有时间去细细分辨谁是真心，这也分辨不了。
一点乱子，他们就能造成天大的乱子，所以，索性谁也不用。”
“这次用火油么？”
“鹿入林搞出来了多少？”
“一千多斤！”
颜白深吸一口，淡淡道：
“用，留着烧尸体吧，脑袋堆在城墙边上，当做威慑！”
“要走了么？”
“嗯，大食人要来了，且末城我们待不长。
告诉鹿入林，处理好首尾，提炼技术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李厥闻言抖了一下，这些人怕是活不了了。
李景仁闻言忐忑道：
“先生，我去看了下，技术不难，还比不上酿酒，万一……
万一有人搞出来了，如何灭那火？”
颜白笑着弯下腰，抓起一把沙子。
李景仁点了点头，然后蹲在那儿喃喃道：
“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这不对啊，这超出五行了啊……”
李厥闻言直言道：
“火油装在罐子里，应该是属于水！”
“那水生火？不该是水克火么？”
“你听我说啊，根据《春秋繁露》和《五行相胜》篇里面所讲。
应该是这样的，“克我”者为“所不胜”。
“我克”者为“所胜”……”
两人还在讨论五行相克。
颜白听不下去了，因为自己对这些知识就像白痴一样。
此刻的噶尔·达古日耸已经下了高原。
黑色岩石上的雪已经在慢慢的化开。
风也没有那么大了。
看了眼身后，噶尔·达古日耸松了口气，终于下来了。
下面有部族可以抢掠了。
自己死去的那两千后勤可以补上了。
看了一眼身后黑石上停留的秃鹫，噶尔·达古日耸满怀希冀。
有神鸟一路跟随，此战必胜。
这西域不属于大唐。
“一个唐人的头颅赏百金！”
这是噶尔·达古日耸开出的价码。
走了一路，喊了一路。
如今的吐蕃士气高涨，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
这些年欺负弱小部族，军队所到之处无任何部族敢于抵抗。
让他们觉得他们就是天神，是不可战胜的。
他们心里认为，大唐也是如此。
也就三千人而已！
当吐蕃部族离且末城只有一百里路的时候，且末城已经戒严了。
所有的骆驼，没能进城的各族人全部跑到了且末城的后面。
这群人就是墙头草，这一生都在思考和观望。
谁强就跟着谁，谁弱就跟着别人一起欺负谁。
哨塔上的颜白放下手里的千里目。
虽然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但颜白就是想看看。
等第二日颜白到达哨塔，手里的千里目还没举起来，就已经看到了吐蕃人了。
颜白笑了笑，扭头看着身后的人低声道：
“三千具装骑兵全力一战的场面我没看过。
李景仁，这一次不留手，陆拾玖做好记录，今后要存到兵部！”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