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思琪谢过汪嬷嬷。
当她赶到内室时,邵青霞和邵依琳已经依偎在邵老夫人的身侧说着话。也不知道邵依琳说了什么,邵老夫人笑个不停。在看见邵思琪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沉了下去,摆明了故意给邵思琪一个下马威。
以前邵青霞和邵依琳的位置是邵思琪和邵娉婷的。邵娉婷出嫁后,也只有邵思琪能在邵老夫人的身侧说几句话。而邵思琪惹怒了邵老夫人,原本的位置就变成了邵青霞和邵依琳的。这是在警告邵思琪,她并不是最重要的。
“孙女见过祖母。”邵思琪如同平时那样向邵老夫人行礼。
邵老夫人淡淡地说道:“起吧!”
“谢祖母。”邵思琪在不远处的软椅上坐着。
她原本的位置被邵青霞和邵依琳占了,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的地方。邵老夫人看向她的时候,她仍然是那幅淡然的模样。
“玩得如何?”邵老夫人看她这样冷静,不由得恼了。“看来以前小瞧了你,你这性子倒是挺沉得住气的。”
邵思琪故作委屈地看着邵老夫人:“祖母……孙女这段时间天天想着你。不过想着在房间里抄经书也是尽孝,这才控制住了思念祖母的心。”
“真要是想我,怎么没看见你早些回来?玩到现在才回来,外面比祖母这里好玩多了吧?”邵老夫人冷笑。
“祖母,孙女可是非常想你的。要不是等大姐,我们也不会拖延到现在才回来。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孙女一直在想祖母在忙什么,有没有想孙女呢!”邵依琳摇晃着邵老夫人的手臂,娇滴滴地说道。
邵老夫人看着邵思琪,仿佛在等着她说话。
邵思琪从衣袖里取出一个抹额,双手托了托:“孙女挑了许久,觉得这个抹额适合祖母,希望祖母不嫌弃。”
旁边的杨嬷嬷把邵思琪交出来的东西双手递到了邵老夫人的手里。邵老夫人随意看了看,眼里闪过异色。
“这应该是张大师做的绣品吧?听说张大师已经不做绣工了,怎么还做了抹额?这东西一看就是新做的。”杨嬷嬷在旁边开口说道:“大小姐,这东西不便宜吧?今日老夫人也不过给了你几十两银子,根本不够买这抹额。”
邵思琪脸颊绯红:“其实……我求了她好久,她才把这个抹额让给我。我也是无意间遇见张大师的。这抹额是他原本为自己做的。我求了他许久,总算是买了下来。祖母,你看在孙女这么乖巧的份上,就不要生气孙女的气了!”
邵老夫人的神情有些动容。
邵思琪说得轻松,其实根本没有这么容易。那个张大师仗着自己手艺好,深受贵族们的喜爱,脾气特别的古怪。他说从此以后再不做绣品,那就是不做绣品。现在好不容易做的被邵思琪死缠烂打买下来,可见不仅花了大价钱,也花费了不少精力来做这件事情。
“行了,你才多少银子?”邵老夫人的语气有些松动。“你的孝心我已经感受到了。杨嬷嬷,把银子给他。”
“是。”杨嬷嬷拿出一张银票。
邵思琪没有拒绝,朝邵老夫人福了福身,嬉笑道:“多谢祖母的赏赐。”
“你这是故意的吧?小丫头片子,心眼倒是不少。”邵老夫人笑骂。
杨嬷嬷看见另外两位小姐的脸色不好看,知道这是没有为老夫人准备礼物。如果大家都没有准备,邵老夫人也不会和孩子计较这些。然而当邵思琪准备了那么贵重的礼物,另外两位小姐却只会顾着自己,这两者之间的落差可想而知。
邵依琳狠狠地瞪着邵思琪。她在心里不停地咒骂邵思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
这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安排好的。要不然邵老夫人明明给了银子给她,她不为自己买东西,反而为邵老夫人买东西。这不是直接在邵老夫人面前争功吗?而她们两个傻呼呼还相信了她的话,等着在这里告她一状,让她彻底地失宠。真正的蠢货是他们。他们太单纯了,轻而易举地受到邵思琪的蒙骗。
“祖母……孙女也为祖母准备了礼物。”邵依琳眼神闪了闪,心里有了主意。“不过现在要保密,明天才能给祖母带过来。”
“行,那我就等着你的礼物了。”邵老夫人好脾气的笑了笑。
邵青霞蹙眉。没过多久,她仿佛想明白什么似的,也对邵老夫人说道:“孙女也有准备礼物,明天再带来。”
几姐妹走后,邵老夫人敛了笑意。她懒洋洋地靠在那里,脸色沉静。
“你派出去的人看清楚了?真的是裴家的人?”
杨嬷嬷恭敬地应道:“是。大小姐今日确实见了裴家的人。”
“毕竟是那家人养出来的,如果完全不搭理他们,那才是让人心寒。这孩子倒是个心善的人。”邵老夫人想到这里,眼里满是喟叹。“行了,以后别再调查了。听说那家人还有个读书人,学问还不错,说不定以后还能走动。”
“是。”
邵思琪回到院子里。她想着邵老夫人的模样,这明显是知道了什么。不过她从来没有想过瞒过邵老夫人。
邵思琪是裴家人养大的。俗话说得好,生恩不如养恩。如果不是裴家人,邵思琪也没有今日。而裴家人来京了,她想方设法与对方见面,这倒是尽了孝心,说明她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邵依琳和邵青霞回到院子里。没过多久,从两人的房间里传出砰砰咚咚的声音。
一阵发泄之后,两人的婢女进门收拾残局。
邵依琳和邵青霞都不是傻瓜。不管他们心里受了多大的委屈,肚子里藏着多少火气,也不敢砸那些贵重的花瓶。他们只敢砸摔不坏的桌椅,等发泄完了,再让手里的婢女收拾妥当,把弄乱的东西还原,就像是原来的样子。
“小姐,你让奴婢打听的,奴婢已经打听清楚。”邵依琳身侧的婢女俯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邵依琳听了婢女的话,眼里闪过亮光。
“真的?看来,邵思琪那个女人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你给我准备好,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席宴会。”
墨竹轩。邵思琪看着手里的帖子。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吗?”
琥珀恭敬地应道:“是的。老夫人说,大小姐最近太沉闷了,还不如和同龄的小姐妹出去玩耍一下。”
邵思琪将帖子放在桌上,语气淡漠:“我知道了。你告诉老夫人,我会去的。”
琥珀收到了明确的答复,恭敬地应是,然后退出了墨竹轩。
她现在是墨竹轩的管事。可是老夫人的吩咐也必须得听。别看老夫人不管事,但是许多事情都需要老夫人点头。作为府里最贵重的人,她的一句话可以让邵思琪前功尽弃,也可以让邵思琪事半功倍。
“最近怎么没有看见大夫人?”邵思琪想到好久没有出现的宁氏,顺口问了一句。“这样安静不是她的风格。”
青霜在旁边说了一句:“大夫人病重,连床都下不了,大小姐没有看见她是正常的。”
“病得这么严重吗?前不久不是还好好的?”在太后的宴会上,她看起来比她还要精神。
“从宫里回来就病重了。前不久还能拖延一下,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听说大夫人传讯给二小姐,让她回来看看她。二小姐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呢!瞧这样子,只怕已经恨上了邵家。这姻亲结成了仇人,放眼天下也没有几家了。”
邵思琪轻轻地笑道:“这算什么?”
相比前世的自己,邵娉婷幸福多了。至少邵娉婷不是软柿子,唐家的人想要捏她,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而前世的自己没有任何人护着,唐家的人想怎么欺负她就怎么欺负她。特别是唐佳人这个小姑子,被家里的人宠坏了,把她这个‘嫂子’当作丫环使唤。不,简直比丫环还不如。那个时候的自己也蠢,还妄想打动他们家的人。
邵娉婷再惨,不像她这样傻呼呼地受着。唐家敢欺负她,她就能反抗对方,把唐家闹得鸡犬不宁。这也是邵思琪乐于看戏的原因。唐家越乱,以后要发生的事情就会越多。与邵娉婷把她扔在蛇窟一样,她也喜欢看见邵娉婷痛苦挣扎的样子。要是太容易让他们死了,那好玩的事情又少了一件,那她留在京城的日子怎么打发时间?
帖子是陆家传来的。这次传帖子的是陆老夫人。虽然帖子上写的是小姐妹的聚会,但是她还是察觉到了不寻常。
在没有明确的消息前,她也不想随便猜测。陆府各方面条件不错,陆昱也算个不错的人选,但是如果与他们退亲,以后想要提亲的人就会越来越少,这样她就可以再多留几年。如果可以不成亲,她当然是不愿意成亲的。
等京城里的那些烦心事结束,她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生活。京城里的繁华从来不是她需要的。
陆府。邵思琪刚进门,府里的老嬷嬷便迎了过来。
“府里的小姐已经等侯多时。邵小姐,里面请。”
邵依琳和邵青霞看了看陆府的布置,眼里满是惊叹。相比邵府的清廉,陆府看上去豪华多了。
邵丞相为了彰显自己的清廉,从来不会在府里大肆修建什么东西。现在府里的许多府院已经年久失修。然而在邵丞相眼里,这是他清廉的象征,能不修整就不修整。
事实上,是不是清廉大家的心里清楚得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上位者看的。然而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如果那位觉得他不清廉,不管他做得多好看,最终还不是想杀就杀。君要臣死,随便找个理由也能有让他死。
“邵姐姐。”陆五小姐迎了过来。“你总算来了。我一直想邀请你入府来玩,你总是用各种理由推脱。果然还是要祖母亲自下的帖子才请得了你。”
邵思琪柔柔地笑道:“五小姐真爱开玩笑。平时不来找陆五小姐,这不是担心吓着陆五小姐吗?我们邵家的姑娘可是很会吃的。只怕陆五小姐院子里的那些点心还不够我们吃的。”
“大姐,你这样说得我们好像没吃过好东西似的,岂不是让陆姐姐看轻了我们?”邵依琳咯咯笑着,好像在开玩笑。然而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她在讽刺邵思琪?
他们都是大家小姐出身,怎么可能没有吃过好东西?真正没有吃过好东西的是邵思琪吧?
这个梗已经烂俗了。京城里最近说邵娉婷的人比较多,而关于邵思琪的那些过往,反倒是没有人关注了。
邵娉婷与郑夫人作为唐弈琛的平妻,平时把唐府闹得乌烟瘴气。京城里的那些小贩最欢迎的就是唐府的仆人。每天早上做生意的时候,只要看见唐府的仆人,宁愿给他们打折也想听听唐府有没有最新消息。特别是关于郑夫人和邵娉婷的那些消息,现在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大家听着那些笑话,可以多干几碗白米饭。
“早就听说依琳妹妹性格泼辣,这张嘴像刀子似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陆五小姐轻笑。
邵依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陆五小姐的话像是开玩笑,然而话里的内容却不像是玩笑。现在被她这样说着,气也不是,恨也不是,不上不下的。当着其他人的面,又不能表现得太小气,否则以后更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大姐,你看看陆姐姐嘛,她为了护着你,特意欺负我呢!”邵依琳的眼里闪过暗光,脸上的笑容假得不行。“不过大姐真是幸福。这还没有嫁过来呢,陆家的人就这样护着你。你以后肯定会很幸福的。二姐可没有你的好福气。”
“那是当然。我喜欢思琪姐姐,当然向着她。再说了,她以后可是……我们自己人。依琳妹妹要是吃醋了,也可以做我们陆家的自己人嘛!到时候我也向着你怎么样?放心好了,我肯定公平对待。不会厚此薄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