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渊哑然失笑,嘴角噙着笑意。
“孤是想杀你,但不是这种跟你沦落到这地方后杀你,而是要正大光明地杀你。”
舒漓嘴角抽搐,身子不自觉往后退。
说得多冠冕堂皇。
还正大光明地杀她。
不就是担心那些士兵泄露了文之茗带人进入密道,怕日后有人说文之茗犯了叛国罪,要当着那些士兵的面杀她。
以此来堵住悠悠之口吗?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莫名地紧张。
“那出去后,你还是会杀我?”
温渊眸光闪动,看着她出神。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仿佛已经没了想杀她的感觉。
这样一朵灿烂的花儿,他竟然有些舍不得。
他勾了勾唇,转身进屋。
舒漓不懂他什么意思。
是杀还是不杀呀?
要杀的话,她可就不能跟他一起了。
她得自己找出路出去。
她赶忙追进屋。
“你倒是说啊,是不是打算出去后还要杀我?”
温渊坐在板凳上喝水。
舒漓目光炯炯看向他。
温渊抬眸,跟她相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舒漓见他脸色无常,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的眼底,带着戏谑。
看来,他还是会杀她。
罢了,今晚逃走吧。
“不怎么,随便你。”
舒漓坐到木凳上,面向屋外。
寒风瑟瑟,刮进屋,吹在舒漓脸上。
温渊走到门前,把门关上。
“你去床上躺吧,孤就在板凳上睡。”
舒漓白他一眼,把身子侧了侧,“不用,你自己去睡,我白天睡了,晚上不用睡。”
温渊挑了下眉头,往床上而去。
他裹住被子,侧躺看向舒漓。
舒漓走到烛台上,把烛火熄灭,坐回板凳。
屋内漆黑,木屋的缝隙,映射进来几缕微弱的月光。
听着屋外的风,刮得呼呼作响。
舒漓坐在板凳上沉思,等着温渊入睡。
她手肘撑在桌上,单手托腮,闭目养神。
虽然睡不着,但她得养好精神。
免得一会儿离开的时候,没有精力。
想想她还真是蠢啊。
竟然会以为,跟温渊一起找到出路,他就会放她一马。
还以为,两人一起并肩前行,就能让他跟她化敌为友。
她撇撇嘴,叹口气。
门缝中有风灌进来,她感到微微有点冷。
把手藏进衣袖里,坐在木凳上打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偶尔能听见温渊的呼吸声。
感觉他应该睡着了。
舒漓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听见了他微弱的呼吸。
她对他挥了挥手,心中默念,“拜拜了您。”
她提着步子,轻轻打开木门。
一走出屋子,外面的狂风骤然吹过来,仿佛要将她吹倒。
整个雪山幽深可怕,呼啸的狂风像是野兽在咆哮。
说实话,这种情况,一个人在夜里孤身行走,真的挺恐怖的。
这种恐怖,是属于自然界的恐怖,是人类无力抗衡的恐怖。
她站在门外有些犹豫,向山下看去。
底下黑深深一片,就像一个巨大的窟窿,能够将人吞噬进去一般。
想起温渊的神情。
她留在这里,出去后也只有死路一条。
还不如现在,寻找条生路。
她咬咬牙,轻轻关上了门。
裹着大氅,往雪山的前方而去。
风雪狂飙,她每走一步,都感觉要被寒风吹倒。
还好有月亮照路。
雪花落在脸上,就像碎石打在脸上,又冷又疼。
她咬着牙槽,艰难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腿,开始使不上力,手被风雪冻僵,整个身子变得沉重无比。
忽然,她踩在雪里的脚一软,身子直直栽在雪里。
她想用力起来,却感觉身上很重,压得她完全动弹不了。
雪花落在她的头上。
她的脚无法从积雪中拔出来,
而她的身子,慢慢陷在雪里。
雪降落在她的后背,将她的身子一点点遮盖。
舒漓心中哀嚎。
她不会死在这里了吧?
脸越来越冰,身子越来越无力,全身慢慢僵硬。
她的意识还算清醒,满脑子都是懊悔。
她为什么不白天逃走啊。
就在她感觉她的意识逐渐消失的时候,她听到温渊在喊她。
他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响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她听出,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慌乱。
他为什么要慌乱?
难道是担心一个人在雪山会走不出去吗?
也对,她今日以为她要一个人在雪山的时候,她心底也是害怕无助的。
尽管她有空间,尽管她有很多东西。
但她也是害怕的。
她想要去回应温渊的呼喊。
可她的头栽在雪里,根本喊不出声来。
堆在她身上的雪越来越重。
她恍惚间想着,她肯定会葬身在此了吧。
好可惜啊。
她死了两次,却仍旧没有过好自己的人生。
意识渐渐模糊。
直到,她感觉到,身子被人翻动开。
她的呼吸变得顺畅。
她听见,温渊不断地喊她,用力摇晃她。
她微微睁开眼,看见了绝世俊美的温渊,他脸上,是清晰可见的焦急。
眼皮好重,好想睡了。
温渊见舒漓刚刚睁开了一条缝的双眼,忽然又闭上。
他那颗刚刚放下去的心,倏地又被提了起来。
“舒漓,舒漓……”
他把她从雪地中刨出来,打横抱着她。
她的脸,双手,都冷得刺骨。
那张明媚清丽的脸,此刻一点血色都没有,只剩下虚弱苍白。
他的身子,开始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抱着冰冷的舒漓所致,还是因为心里的恐慌。
他走每一步,都陷进了雪里。
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紧紧抱着舒漓,害怕她从他手上掉下来。
风雪吹打在他身上,他把大氅脱下来,盖在舒漓身上。
就这样,一步,一步,他离木屋越来越近。
他怀里的舒漓,雪白的脸,就像一个精致的木偶,没有了生息。
他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尽了,才回到木屋。
把舒漓放到床上。
他摸上她的额头,又探了探她的呼吸。
鼻息很弱,但似乎还能感觉一点温热。
他把棉被裹到舒漓身上,又走到灶台前,把缸里的水倒进锅里。
他的手,有点不听使唤。
拿木柴的时候,不住的发抖。
好不容易生上火,烧了许久的水,半晌都没有反应。
他把柴火全部塞进灶洞,锅里的水才开始冒热气。
把手帕放进锅里煮热,他立马拿着手帕走向舒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