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紧张吗?”
脑海里熙熙攘攘想了那么多,实际情况却是另外一回事,吴子鹏有些结巴,然后通过后视镜就可以看到裴成琳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勾勒出一个完美弧度。
“那些媒体记者就是想要看到我紧张看到我出糗,我怎么能够让他们如意呢?”
吴子鹏:……
为什么有种脊梁骨发凉的感觉?
裴成琳似乎察觉到了吴子鹏的紧张,嫣然一笑,微笑也就绽放开来,因为轻轻的笑声而驱散了寒冷。
“更何况,相信陆潜导演就好。”
“我能够出演这部电影,不是因为我爬上了陆潜导演的床,而是因为陆潜导演认为我的表演最适合角色。”
“导演说,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全心全意专注在角色上,至于其他事情,全部不要理会。”
不紧不慢地,裴成琳缓缓说出试镜背后的故事。
其实,视频片段的试镜过后,裴成琳又和陆潜面对面试镜了一次,董瑞茜也在场,这些话语都是陆潜当场说的,给予裴成琳巨大的勇气。
“你相信吗?其实导演比我年轻十二岁,但我就是愿意相信导演。”
“只是,有时候我也分辨不清楚,是因为我想要相信催眠了自己,还是因为导演的个人魅力征服了我。”
“但是,我相信导演。”
说到这里,裴成琳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喉咙深处低低地嘟囔着。
“也许这就是我职业生涯的转折,我必须抓住。”
裴成琳知道自己的处境和位置,她可是出身世界顶级名校的优秀毕业生,并且在行业打滚如此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次卡司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说新闻媒体对张本卿是好奇是八卦是探究,一个个跃跃欲试地挑拨离间,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张本卿和陆潜的强强碰撞。
那么狗仔记者对裴成琳则是挑剔是质疑是挑衅,上下打量的眼神试图从她的一举一动里寻找到任何一点错误——甚至不需要是错误,只需要一点点偏差,他们就可以幸灾乐祸地认为陆潜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她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
从名气到地位再到身价的巨大落差,也就注定了接拍“爱人”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裴成琳一直都非常清楚自己淌进了一滩什么样的浑水,但这就是她所追求的,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要求的。
当媒体爆料出来,张本卿即将担任“爱人”男主角的时候,裴成琳才终于明白,陆潜电话通知自己通过试镜时候的那句话语是什么意思。
“记住,你可是击败一众优秀演员才拿到这个角色的,我怀抱着非常高的期待。祝愿好运。”
当时,裴成琳只是沉浸在狂喜之中,不曾细细深想,纯粹认为,这应该就是导演对自己的嘉奖和欣赏;但事后重新回想,就能够品味出导演话语里的意味深长。
显然,那时候导演就已经知道张本卿非常接近男主角的位置,并且导演也清楚这个选角可能制造的波澜,所以导演才亲自致电通知试镜结果,并且说了这样一番话:
专注自己。
这就是导演的意思,至少裴成琳自己是这样理解的。
她没有名气没有地位更没有身价,她能够击败一众金册奖影后们拿到角色的唯一原因,就是她的表演。
这是她唯一的依仗。
所以,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理会那些场外花边新闻,相信陆潜并且达到陆潜的要求,这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她必须做到的。
一旦确定了目标,也就没有必要紧张和慌乱,所有亢奋和激动、所有雀跃和忐忑,全部都沉淀下来,就好像当初得知“爱人”内部试镜消息的时候,她选择主动出击主动争取,现在也是如此。
于是,裴成琳找回了冷静。
昨晚,她一夜无梦,熟睡到天明,她已经调整到最好状态,准备好进入角色的世界里了。
尽管胸腔里的心脏微微有些颤抖,但她控制住了自己。
车窗之外,一马平川的景色缓缓铺陈开来,一眼就能够看到尽头,宁静的自然风光宛若世外桃源。
“爱人”的拍摄地,选择在了中部地区的农业城市索证。
索证的周围全部都是丘陵和平原,气候温和、四季分明,没有层峦叠嶂也没有雄峰峻岭,广袤无垠的地貌让这里成为农业发展的最佳土壤。
正是因为如此,索证附近始终没有什么大城市,不要说高楼大厦了,就连公路和铁路系统都没有那么发达,安于一隅,描绘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与沿海发达地区拥有截然不同的日常。
在原着小说里,艾青和王斯结婚以后,本来生活在川流不息朝九晚五的大都市,但是在王斯失业之后,他们无力支撑大城市的生活,王斯更是陷入持续无业的困境里,于是他们离开了繁华的大城市,搬家前来中部地区,享受田园生活。
艾青,作为一名自由职业撰稿人,创作地点不受限制,所以搬家前往乡村也没有影响,她依靠着自己的收入成为家庭的收入来源,在远离城市喧嚣的乡村里享受着中产阶级的惬意和悠闲,揭开生活的全新篇章。
兜兜转转,最后索证进入陆潜的视野内,这座保留着些许大城市风貌却又洋溢着乡村气息的小镇,成为“爱人”的拍摄地。
此前拍摄“游客”的时候,野鬃就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人迹罕至,即使是狗仔们,想要翻山越岭进入剧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索证则不同,视野开阔、一马平川,就如同小说里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田园生活一般,虽然偏远,但想要前往总是能够抵达——
而且,没有危险。
注视着窗外的景色,裴成琳的思绪缓缓平复下来,却不是在单纯欣赏风景,而是想到艾青的心态。
艾青为了王斯而离开了大城市搬家前来索证,她是什么心情?眼睁睁地看着王斯一点点丢失雄心壮志然后变得越来越窝囊越来越颓废,她的心情又是如何改变的?她所不喜欢的是索证这里的生活还是王斯在这座城市里的迷失和懒散?
然后,地平线远端就缓缓出现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金灿灿的麦穗和淡墨般氤氲开来的丘陵平添了些许恢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