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一开,徐桂枝就笑着道:“我娘家哥子前几天进山摘了几个野柿子,知我家人多没什么吃的送来给我解馋,刚拿来还是生的,这才捂熟,我挑了几个大的来给你家强子、三丫头当零嘴吃。”
“大嫂这么客气,我怎么好意思收。”孙念琴说着接过她手中的篮子,边说边侧了侧身子道:“你这开春就要生了的人,还劳烦你亲自送来,快!快进来坐着说话。”
徐桂枝巧笑道:“弟妹哪里的话,大家一家人,说话这么见外,我可不喜欢!”
孙念琴顺手将竹篮搁在一口满是灰尘的箱子上,绕过一张小方桌和一面陈旧的柜子才到床底下掏出一个木板订木凳递给她,徐桂枝接在手里却不坐。
孙念琴尴尬一笑,拿回徐桂枝手上的木凳道:“你瞧我糊涂的,转眼就忘了嫂子是有身子的人了,你现在大着身子怎么叫你弯腰坐这个!只是我们房间只有这矮凳子,不像你们房间不仅有大木椅,还有大铜镜。你看我梳头连个镜子都没有……”
她自顾自的说着,见徐桂枝仍然站在门口,又想自己刚接了她的野柿子,原本心里还有一箩筐的抱怨却没往下说,而是站起来挽着她胳膊道:“来!来!还是坐床上吧!”
徐桂枝自认今日放下身段来找她是为了谈正事,所以并不理会她话里话外夹枪带棍。只由着她的指引坐下。才笑着道:“你猜今日爹娘去老三屋里说了什么事儿?”
“我哪能知道啊,我这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天黑透了才回来,可不像……”孙念琴话未说完,急急打住道:“是什么事啊?”
徐桂枝也不理会她诉苦,谁不知道这下地干活她最会偷懒耍滑?只捻了正事道:“这老三找爹娘主动提出要分家。你说怪不怪。以前要分家他还可以靠他那一身好本事打猎为生。现下他半身瘫痪的躺在床上,和个废人有什么区别。他这分了家指望什么为生?”
“能靠什么,眼见着我忙里忙外给他家二丫谋了门好亲事呗。这一个个都眼红……”孙念琴看了一眼徐桂枝,不好意思再说下去,问道:“那你说这分家爹娘答应了吗?”
徐桂枝揉揉肚子道:“爹娘肯定是答应分家的,只是这个家怎么分?就不知道你们这是做何打算?”
孙念琴道:“还能怎么打算,这肯定是早分早好啊!他要不自己提出来我也要提出来,凭什么我们一家大小做牛做马的养他那一大家子呀。”
“分了好是好,只是……”徐桂枝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才又道:“这二丫的聘礼怕是……”
孙念琴“啪”一拍掌站起来道:“我这忙里忙外的,二丫的聘礼自得归我……归我们公中,再说这孝敬爷爷奶奶原本也当应该!”
“说是这么说,只怕老三家的不同意!你也知道我是个嘴笨的,到时候说起来……”徐桂枝自觉该说的已说得差不多,站起来待走。
孙念琴一贯是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还满面得意道:“怕什么,你不敢说我来说。你怕他们我可不怕。”
徐桂枝扶着腰道:“还是二弟妹能干,这我可就放心多了!”说着走了出去。
第二日严清与她娘扶着她爹到堂屋的时候,严家众人已整齐的坐在昏暗的堂屋内,等着谈分家事宜。
她同她娘一道将他爹扶到靠近上席的木椅上坐下,才又回到靠门边的位置坐下。只是这严家新腌制的腊肉挂得太矮,她过去过来都在头上撞来撞去,恶心得她不行。
她本也没指望她们能将这聘礼退回去,可看见她们这般迫不及待的就将刘家送来的猪头羊头制成腊肉急呵呵的样子。不知为何,她心中反倒一轻。
见人已到齐,严老爷子道:“三子一家以后就要分出去单过了,大人们都来说说吧!”
孙念琴不等大家开口,抢先站起来道:“这分家我夫妻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二丫的聘礼还得算在公中。单不说我为了这门婚事忙里忙外,我家博文再不说亲可又给耽搁一年了。这何时才能取上亲。”
严利福见媳妇又当出头鸟,虽是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却是未说半句反对的话。
老太爷听了二儿媳的话后并不置可否,老太太却很是赞赏的看了一眼孙念琴道:“那老大家的呢?”
徐桂枝看了一眼丈夫,两人眼神交流一番后。严利旺站起来道:“我倒是没什么说的,按说我这个当大哥的本该让着弟弟一些,只是我家实在是困难。”说着看了一眼严利禄接着道:“志高的婚事因没有房住,眼看耽误上年了,这三弟家人少以后也没丁娶媳妇。姑娘都是要嫁出去的,这房子可不能分出去……”
孙念琴见老大家说起儿子婚房,也不管她大哥说没说完,当即站起来打断道:“对对,房子我家也需得一间。博文眼下也只比他哥小一岁,还四姊妹挤在一起。才到现在都没说上亲。还有这过两年我家惠儿也长大了,还跟她几个哥子挤在一间房睡觉成什么样子。”
她这话一出,一时间大家都没再说话。严老太爷见众人不语,接着道:“三子呢?你也说说,这你大哥二哥说的想必听明白了吧?”
张冬娥早在听闻女儿被许配给刘拐子的时候就哭肿了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又听说要分家,还片瓦不得,心里是半分主意也没有,只焦得不停的左看看丈夫右看看女儿,只盼他们快点拿个主意。
严利禄今日瞧见哥嫂们都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不为他考虑,早黯然不已。此刻听父亲问到自己才道:“严家祖屋按理我未生男丁是不该得,分给大哥二哥我心甘情愿。只是我一家大小终需有个挡雨遮风的地方,我不得不厚着脸皮多说一句。盼爹娘给儿子找一个谁家废弃不要的牛棚都成。”
一听说他主动不要房子,严家老大老二两家都觉得少了许多口舌之争,松了口气。可一听说还要给他找个房子都不愿意,可又不好立即直言反驳。毕竟他说得谦逊至极,只要一牛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