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虽是见惯了他那副讨好,小心翼翼的模样。但现在宣于珩都已经当着全船人的面宣布她只是一个烧火丫头了,他还这般小心,未免也太客气了些。笑呵呵的回道:“我叫严清,你叫我名字就是,别左一个姑娘,右一个姑娘的。叫得人怪别扭的。”
听墨连连摆手道:“那怎么行?那怎么行?”
严清拿着灶台上的铁勺掂了掂,笑道:“有何不可?”
听墨听了她的话,心中喜滋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道:“姑娘这样的钟灵毓秀的佳人,听墨一个下人,怎敢与姑娘高攀当朋友。听墨这辈子真是想也没想过!唤姑娘名字万万不可,万不可唐突了姑娘。”
她对这些恭维的话也不以为意,一本正经道:“我同你一样,不过是伺候王爷的一个下人。叫一下名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得甚是轻巧,听墨却仍是不肯。但心中对她的好感却是增加了不少。不仅将宣于珩膳食喜好一并告诉于她,更是恨不得上前一并帮她做了才是。只可惜有心无力,让他烧水熬药这等事还好,但于做菜他实在是没什么天赋。
严清听了宣于珩吃食喜好,立刻便有了主意。看着木桶中活蹦乱跳的大鱼,即刻去挑了一尾乌鱼。将鱼杀了刮鳞去皮,再切成薄片,一溜儿码在骨瓷盘中。
听墨原将她看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没成想她做起事来这般麻利,这一手切鱼片的功夫,只怕府里的快刀老蔡也比不上。只是看着那嫩得出水的手,被那鱼鳞鱼刺上刮来划去,一会儿就泛起了数道血痕。连他都替她心疼,她却是一点都不矫揉造作的忙着手里的活儿。顿时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殷勤的在一旁帮她打水烧火。
实际上严清自己看到手上那些血痕还是蛮震惊的,这些活儿她以前也常干,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才碰到稍微硬一点的东西手上就起了一个大口。一条鱼杀下来竟满手都是口子。只是现在她想要好好的做饭讨好宣于珩,早点获得自由,是以虽是暗暗心惊,却是忍着痛,压下心中震惊专心干活。
她将鱼杀好后,再挑了上等的猪大骨、牛棒骨,又再杀了一只鸡,将鸡肉与猪牛骨头一并放入开水中汆烫去血味,捞出后再放入加有滚水的汤锅中。加入红枣、枸杞、人参,葱姜蒜以大火烧沸,再转小火慢煲煮。
听墨见她杀鱼切鱼是麻利得很。实在是不明白为何熬个骨头汤这般费事。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早就到了饭点,她这汤还是迟迟不熬好。在一旁急得是上蹿下跳,直后悔今日将那几小厮赶出去的时候没多安排一句,让他们在隔壁大锅灶中单独做一份殿下的膳食以作备用。
这一煲,直直煲了两个多时辰。直到锅中汤汁变成浓稠的奶白色,严清才将内里骨头与鸡肉调料等弃之不用,只要了浓稠的汤汁。用高汤汆乌鱼片至七分熟,便小心的乘起来放于早就备好生菜待用的盆中,再另调制了一个五香酱一并端去。而主食就是她在熬汤期间揉面现包的水晶虾饺。
即便是在船上,宣于珩的膳食也并不简单。小厨房的小厮通常是半夜就在做早食,而早上已在为午食做准备,荤素搭配,热菜冷菜,洋洋洒洒,少说也是上十道菜。曾几何时像她这般?生生错过了饭点不说,还是主食与菜统共才两道。
但还不待他表示不悦,却已被那香味给吸引了。诸多不满暂且不表,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将饭食在桌上摆放好,才淡淡的开口道:“这菜青白相间倒是好看,瞧着挺新鲜,这菜叫什么名儿?”
严清想起做饭之时听墨所说的话,听闻他有个爱问菜名的习惯,但还受不得菜名太过庸俗。一边小心翼翼的替他布菜,一边回答道:“这道菜叫青白两相依。是用乌鱼切片而成。”
宣于珩先尝了一口青白相见中的鱼片。嫩滑爽口,鲜香无比。与他从前所吃的口感粗老的乌鱼大是不同,心中很是满意。缓缓开口道:“这名字有什么来由?”
这可将严清问得一愣,她只听说了他不喜欢菜名太过庸俗,随口取了一个名字,没成想还要问由来的啊?赶紧的又给他加了一碗鱼汤殷勤的递过去。
宣于珩看着胸前那双手,原本嫩滑爽口的鱼片在口中突然没了滋味。他起初确实是打算让她去厨房干点粗活,惩罚惩罚她。可看着原本水灵灵的小手,此刻上面布满了斑驳的血痕。面上不显,心中却觉得老大不是滋味。
严清却是全然不知他内心作何想,看着他面色一片清冷,自己将碗端到他胸前他也是久久不接,心道难道是我没有说这道菜名的由来他不高兴了?
她心想无论如何得哄得他高兴了,早早恢复自由身才是。他喜欢听故事?眼睛咕噜咕噜的看着碗中青油油的青菜与白嫩嫩的鱼片乱转。心想这如何讲的出来历?青白两色在脑袋里转来转去,突然就想到小青和白素贞。
只好硬着头皮道:“发明这道菜的人是为纪念一段伟大的友情,相传从前有两条蛇,相依相伴的修炼了几百年,都修炼成了人身,可其中一条蛇迷上了人间的书生……”
严清看着他那副魂游太空的模样,实在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但不讲吧,又怕他在听,只得硬撑着乱讲了一个白蛇与青蛇的友情故事。
她故事讲完好半晌,宣于珩才收回散漫的神智,接过小碗浅尝了几口汤后,看着盘中晶莹剔透,内里隐隐透着红影儿的饺子又道:“这也是菜?倒是长得别致!”
严清看他那口气神态,也不知自己讲的故事和不和他胃口。小心的用筷子夹了饺子放入碟中递过去。看着他咬了一口,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才放了心。
看来今儿这餐算是过关了,不用重做。只是看来要在他口中讨奖赏,早日恢复自由身却是有些难。正在她心里嘀嘀咕咕的叫苦连天的时候,宣于珩又缓缓开口道:“这菜又叫什么名儿?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