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杨氏被拿了劝,最急的还是桂嬷嬷。
她对二房先前没好脸不说,容姐儿那边心里肯定是记她一账。
她就是现在端着一张好脸过去给二夫人道贺,二房也不会将她当自己人,还不如选择大夫人。
在失势的大夫人那,她绝对受重。
“嘶!”老夫人抽了一口气,眉头紧皱的瞪着铜镜里正在给她卸头饰的桂嬷嬷。
伸手打掉桂嬷嬷的手:“滚远点!非折磨掉我这头发!”
桂嬷嬷眼皮一跳,连跪在了老夫人身前:“老夫人赎罪,老夫人赎罪,奴婢方才是在想之前的事情,这才晃了神。”
“芳草。”老夫人喊了一声,芳草便规矩的欠身,上手亲自给老夫人卸发饰。
从铜镜中瞥了眼桂嬷嬷,不紧不慢的问:“想出什么来了。”
“奴婢不敢说。”桂嬷嬷跪道。
“说!”
老夫人这道了一个字,桂嬷嬷就急着出声,将事情原委又道了一遍。
她说:“奴婢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不是有一句老话,叫什么黄雀在后的。”她悻悻的出声:“奴婢肚子里没半点墨水,讲不出那个意思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夫人说。
桂嬷嬷虽跪着,但点头笑了:“是是是,正是这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睨了眼桂嬷嬷,轻轻的磨蹭着祖母绿翡翠扳指:“好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你说说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这无端端的,二夫人本有疑,最后却成了获利最大的。”桂嬷嬷声若蚊蝇的说着,说了这话,连眼都不敢抬,生怕老夫人听了不快。
等了一会,不见老夫人动怒,她才缓慢的掀起眼皮,从铜镜中望去,老夫人脸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还跪着作甚,起来罢。”老夫人声音平平,待桂嬷嬷起身后,她继而开口:“今日瞧容姐儿的行事倒是与往不同。”
“老夫人说得是,二姑娘今日的确反常,就是因此,奴婢才起得疑心。”桂嬷嬷只当是老夫人听进了她的话,就想着再加一把力。
老夫人却摇摇头:“这丫头倒是聪明了一回,深宅大院里,不缺心善的,你跟着我在府上这么多年了,还看不出来。”
这几个姐儿中,惠姐儿做事没脑子,岚姐儿一直不温不火,英姐儿有勇无谋,琳姐儿无勇无谋,芝姐儿年纪虽小,却心思不浅。
本以为容姐儿是个性子急躁不成大事的,今日看来,这府上,也就她是个有勇有谋有胆色的,不输她当年。
桂嬷嬷听了老夫人这一番话,腿脚一软,险些没站稳,她没听错,也没看错,老夫人的语气神情,竟是欣赏!
过了二更天,桂嬷嬷从老夫人的屋子出来后,心里头便开始琢磨,到底该如何抉择,正思虑着,就被忽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她惊魂未定的回神,没好气的剜了一眼来人:“大半夜的,作什么鬼!”知道眼前这个梳双丫髻的丫头是大夫人房中的青衣。
青衣悻悻的垂着眼眸,声音极低:“桂嬷嬷,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说什么鬼话!”桂嬷嬷冷哼一声,想了会又说:“还不前面带路。”
青衣走在前头撇了撇嘴,默不作声的将桂嬷嬷领去了锦歆院。
大夫人自让青衣去福华院请桂嬷嬷时,就已将尊严抛之脑后了,她现在就站在屋前盼着,待瞧见桂嬷嬷的身影立即笑着上前,“嬷嬷,夜里风大,您快进来坐。”
“大夫人,您客气了,老奴可受不住。”桂嬷嬷虽这么说,却是只给大夫人行了半礼。
进了屋中,也直接落了座。
大夫人讪笑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就开了口:“老夫人已经歇下了?”
“刚刚歇下,大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罢,我还得快些回去,老夫人夜里睡得不踏实,还要醒上一回呢。”桂嬷嬷实则是想不清楚,该如何抉择。
忽然发觉眼前的大夫人变得愚笨了。
“嬷嬷,今日您也瞧见了,老夫人那边…这事可有回旋的余地………”
桂嬷嬷闻言,摇摇头:“大夫人,老夫人行事,您又不是不清楚,我一个小小的奴才,就是有心帮您,也无处使力啊,倒是有一问,那丢失的嫁妆可查出一二了。”
杨氏叹息不语。
“大夫人也不用恼,若这丢失的嫁妆当真是……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桂嬷嬷婉转开口,两脸上的笑纹又徒增了几分。
杨氏自然是懂了桂嬷嬷是什么意思。
桂嬷嬷又寥寥说了数句,将该说的都说了,便起身离去了。
她站在锦歆院的分岔口,往下走,穿过一条幽静的小道,就是锦林院,往上走,则是福华院。
她拢了拢衣袖,想也没想,就直接往下去了。
夜里,锦林院安静十分,院子内空荡荡一片,鲜少有人,桂嬷嬷步伐放轻,悄悄的越过了外院,走进了内院。
她望着沈容的屋子,步伐停促,屋里还掌着灯,看来,容姐儿还未歇下。
正巧着屋里退出一个人,是冬梅,冬梅一眼就看见了院子内有人站着,借着月色,依稀看出,是桂嬷嬷。
但她还是探头,不确定的喊了一句:“是桂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