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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乔娇为什么会主动和赵应柔提到鹿溪,实际上在我来天津之前,我认为给佳妮看病和见鹿溪以及那个男人,是可以割裂对待的两件事情,但乔娇这么一提,原本不该有交集的人,似乎也有了产生交集的机会,却很难判断这是一件对的事情,或是很多余……

赵应柔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随即又笑了笑说道:“你之前一直告诉我,你没有女朋友,我以为你的感情世界很空白,没想到已经有了心怡的女人……我挺好奇的,因为从来都不觉得有一天你会主动去喜欢一个女人……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得见见她……”说完,她又转而向乔娇问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呐?”

“她是我闺蜜,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

很难想象,乔娇会用这样一种方式回答赵应柔,这多少显得有些答非所问,以至于赵应柔也是一脸茫然之态。

这时,乔娇又开口对赵应柔说道:“开了一天车,有点累了,我先找地方休息,你们多聊一会儿。”

说完,乔娇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径自向饭店外面走去,我的目光一直追随她而去,直到她在路边停了下来……

她的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风吹得她的头发乱动,她就站在风中左顾右盼,仿佛也不知道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要将自己安置在哪一个角落,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在她的背影里看到了一种我从来没有去重视过的孤独,原来,卸下了热情的伪装之后,她也会孤独。

终于,一辆从远处呼啸而来的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以为她会跟着出租车走,可是她却向已经摇下车窗的司机摆了摆手,随后又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滋味莫名,然后又端起杯子,喝了今天晚上的第一杯酒;等我放下酒杯的时候,发现赵应柔手中的杯子竟然也空了,并且和我以一样的姿态看着乔娇离去的方向失了神,她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

“韩潮,她真的是累了吗?”

我看着赵应柔,沉默了片刻之后,回道:“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是她话里有话……也是,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最后喜欢的却是自己的闺蜜,换谁都会觉得累吧。”

我不言语。

“喝一杯吧,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说完,赵应柔已经将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顺势替我也将杯子倒满,我们举起酒杯,重重碰了一个,以至于有酒水洒落;不,洒落的不是酒水,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剩下的是两个已经渐渐成熟的人,没有天马行空的话题,只有越来越保守,越来越理性的交流。

……

从饭店出来后,我和赵应柔并肩晃荡在这条曾经似乎来过的街道上,走过了一个路口之后,赵应柔才开口对我说道:“这次回天津,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感觉有点陌生。”

“是不是因为这些年去过太多地方了,也就冲淡了你对这里的记忆。”

“谁知道呢……有时候睡不着的时候,我也会去回想,可扯淡的是,就连高中的校名我都想不起来,然后就和自己较劲儿,拼死拼活的去想,可最后连学校在哪条路上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高三时候经常去的那个饮品店,好像是叫避风塘吧。”

赵应柔笑了笑,说道:“现在还不算太晚,要不陪你去学校那边走走?”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想去,赵应柔也没有勉强,她在一阵沉默之后,又带着一些好奇向我问道:“这四年,你真的去过296座城市吗?”

“真的去过,如果算上县城的话,只会更多。”

“就你一个人吗?”

我停下了脚步,看着赵应柔……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我说错话了吗?”

“别总是聊我了,也聊聊你……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很充实啊,你也看到了,我的梦想已经成真了。”

“嗯。”

赵应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开口对我说道:“其实,在大学的时候,也谈过一段恋爱……但最后没有什么结果,他是一个志向比我更远大的人,所以毕业以后,他又去美国深造了,他倒是想带我一起走……可是,我心里装的却全是天津,我不想离开这座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在和他坐上飞机的那一刻,我反悔了……”

赵应柔似乎很想把这段心路历程说的清楚一些,她的手一直在比划着,可最后却只说到这里,让一切情绪化作一个无奈的笑容,也放下了比划着的手。

“现在想起来,是不是挺后悔的?”

赵应柔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种情绪算不算是后悔,反正有时候会去设想,如果当时和他一起去了美国,现在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但也仅限于想想。”

“在这之后,你们一直都没有再联系过吗?”

“嘿,还联系什么呀……我这么对不起他!”

我笑了笑,赵应柔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也笑道:“但是我却和你联系了……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虽然当时是我主动和你提的分手。”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现在去追溯那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也是……”

聊完这段,我和赵应柔又迈开步子往下个路口走去,赵应柔也终于换了一个话题,对我说道:“你和你爸妈失联了这么久,有没有想过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什么样的心情呢?”

“想过。”

“能彼此释怀吗?”

“最起码我已经释怀了,当时是我太不成熟。”

“所以,你这算是把错误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我没有正面作答,只是感慨道:“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们过得好不好,特别是我爸,在里面待了三年,出来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崩溃了,如果破产对他来说是一场灾变,那我的离家出走就是灾难了,所以离开天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他已经没有办法去正视自己的过去和看不到希望的未来了。”

“呃……我觉得你有点太小看叔叔了……那些困难对他来说,只是暂时的……他一定有办法从这些阴影中走出去,甚至会超越以前的自己,因为他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有能力的那一个!”

我看着赵应柔。

赵应柔又重重点了点头,对我说道:“相信你爸吧,他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男人!”

我不言语,因为这种安慰,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虚幻。

“韩潮,很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他们过得很好,你会怎么样,如果过得不好,你又会怎么样?”

我一片迷茫,半晌才回道:“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等真的见到他们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我下意识抬头望去,终于在远处的钟楼上找到了一些关于这座城市和他们的记忆……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去的一个地方,在这个钟楼下面,我总是会让他们一边一个拉着我的手,然后我会蜷起双脚,嘴里嘟囔着:起飞、起飞……

他们就会跑起来,我迎着风“咯咯”大笑,仿佛真的要往一个只有幸福没有痛苦的地方,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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