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挑起，耀得街景分外好看。
“行行好吧，各位好心的少爷小姐、老爷夫人，给点吃的吧！”
一位老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破旧衣衫跪在路边，手里拿着一个缺了角的瓷碗。她旁边还跪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又眼巴巴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和小孙女吧，各位老爷夫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她的声音悲凄中带着嘶哑，脸上脏兮兮，但不难看出脸上的风霜。
“滚开！”一位腆着肚子的华服中年人走过，往老妪身上踢了一脚，将她一脚踹翻，“晦气，怪不得老子输了钱！”
老妪瘦小的身躯一时没能爬起来，小女孩呜呜地哭着去扶她，试图将老妪扶起：“阿婆，阿婆，你疼不疼，我们回家吧。
我们不要饭了，我们回家吧，呜呜……”
老妪哆嗦着坐起来：“囡囡，回家你吃什么呢？”
“阿婆，这样下去你会被打死的，呜呜……
阿婆，囡囡什么都能吃，我们出城，去挖野菜、吃树叶，总好过阿婆被人打，呜呜……”
老妪伸出粗糙、宛如老树皮的手，去擦小女孩的泪：“囡囡不哭，阿婆不疼，阿婆一点都不疼。”
“当啷——”一块碎银子落在老妪的破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妪惊愕地看向银子，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掷银子的人，立刻拉着小女孩跪到地上拼命磕头：“谢谢大善人，谢谢大善人！”
天啊，银子，这竟然是银子！她乞讨这么久，偶有善良的路人施舍馒头、包子、饼、或是铜板，还从没人施舍过银子。出手这么阔绰，还长这么好看的公子，一定是神仙变的。
似觉得自己磕头感谢还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她用力拽了拽小女孩，小女孩连忙磕头，学着老妪的话：“谢谢大善人、谢谢大善人！”
“没什么，举手之劳，实在不必如此。”常玄锦闪开，见两人还在磕头，说道，“我还年轻，若是受了你们的头，岂不是要折寿？
大晚上的，你们一老一小在外不安全，还是回家吧，你们稍等我一下。”
一老一小面面相觑，看着常玄锦离开。
白千宸惊讶地追上常玄锦：“常兄，你知道很多乞丐其实都不是真乞丐吗？”
“我虽年轻，但也跟着父亲从商多年，自然知道。”
白千宸低呼：“你知道还给她们银子，就不怕她们是骗子？钱被骗走，真的很膈应人。”
常玄锦站定，坚定地看向他：“别的乞丐或许是骗子，但她二人不是。”他转头对包子摊的掌柜说道，“十个肉包子。”
“好嘞！”掌柜的麻溜夹包子。
白千宸拧眉：“虽然我也感觉这一老一小不像在骗人，但万一呢，万一她们真是骗子呢？”
“先不谈别的，你有没有听她们乞讨时说的话？”常玄锦接过肉包子往回走，“那老婆婆一直在求别人给点吃的。
如果假乞丐，他们会喊着要钱，要铜板要银子！
而且，我也不能为了那万中之一的机率，就让她们忍饥挨饿。”
白千宸仍旧皱着眉：“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也只能帮她们一时，不能帮她们一世。”
“我帮一时，他帮一时，每天都有人帮一时，那不就是一世了？”
白千宸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你好像说服我了，你说的很有道理。”
看到常玄锦将肉包子给老妪，白千宸也拿出一块碎银子给她。
老妪显然没想到会有第二人给银子，愣了一下，一时又哭又笑地连忙叩首：“谢谢两位大善人，谢谢两位大善人！”
白千宸侧身闪开，笑道：“不必，举手之劳而已。咦，小璃呢？”
白千宸往四周一看，就见墨璃笑容贼兮兮地从人群里走过来。
白千宸好奇地问：“你干什么坏事了，笑成这样？”
墨璃勾起唇，用下巴指了指人群里一个方向：“刚才那个恶人！”
白千宸立刻恍然大悟，心里一爽，低笑：“你对他用那个了，什么时候发作？”小璃肯定往那人身上下毒了，至于是什么毒，这就难说了，得看小璃的心情。
墨璃也压低声音：“半夜，免得他怀疑路人。”
白千宸坏笑着挤挤眼：“快说，什么药？”
“也没什么。”墨璃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是肚子疼如刀绞，身上又痒得出奇。让他生不如死的难受三天三夜，长长记性。”
常玄锦见两人笑容奇特地窃窃私语，好奇道：“你们再说什么？”
墨璃收回坏笑：“也没什么，说刚才踢人那恶人摔了一跤。”
常玄锦没再深问，看向一老一小：“不知二位住哪里，这么晚了，我送二位回家？”这一老一小得了两块碎银子，难保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她们毫无自保能力，若是因这两块碎银子惹来什么灾祸，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白千宸赞同道：“也好，常兄送他们回去，这样我们也放心。小璃，我陪你再逛逛。”
墨璃说道：“我也去送。”
墨璃都开口说要送了，白千宸只能跟着。三人走在老妪身后，白千宸留意着有没有人跟踪。
离开热闹的夜市，僻静的路上再无旁人，墨璃才低声问：“婆婆是本地人？”
老妪路上吃了两个肉包子，有了力气，回道：“是。我那儿子儿媳去得早，若不是还有这个小的要照顾，我老婆子早就追着他们去了。
我老婆子老了，也干不动什么活，家里能吃的都吃完，能卖的也都卖了，只能拉着囡囡出来乞讨。”
说着，她流下动情的泪：“我也是要脸的人，但凡还有一条活路，怎么会撇下老脸去乞讨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今天遇到几位大善人，也不知是我老婆子几世修来的福分。”
常玄锦感叹道：“您一个老人带着她，确实不容易。”
“是啊。”
墨璃问道：“老婆婆，你有没有听说过福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