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晚睡着以后，秦隽才从休息室出来。
到了病房温筠正站在床前。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病房退了出来。
“真打算结婚了？”
温筠问了句。
他是真没想到，秦隽会忽然提出结婚。
“嗯。”秦隽应了一声。
“为了晚晚外婆？”
秦隽笑了声：“婚姻这种事，我是不会为任何人的而做出牺牲。”
“我要跟江轻晚结婚，只是因为我想跟她结婚了而已。”
“她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我不想再委屈她了。”
“我自己的女人，我总要想办法心疼着的，以前就算了，现在，我是真的不想再让她听那些闲言碎语，不想再让她面对那些指指点点了。”
温筠笑了声，拍拍他的肩：“行，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醒悟，秦隽，恭喜你，明天记得给我带喜糖回来。”
秦隽点了下头：“外婆这边，拜托你了，至少要等到我们领证回来。”
温筠叹口气，苦笑一声：“这个我真不能保证，老人这边，已经尽力了，我只能说，你们尽量快点。”
次日，江轻晚醒来，猛地坐了起来。
她脸色灰白地跑了出去，就见病床前，秦隽正在跟外婆聊天。
外婆醒着，甚至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江轻晚怔怔看着，有些不敢相信。
“外婆，你感觉好点了吗？”江轻晚叫了一声。
外婆对着她笑了笑：“今天一早醒来，感觉精神特别好，我甚至觉得自己都能下床了。”
江轻晚听着她的话，忽然心里猛地痛了一下。
几乎瞬间，她就想到了一个词。
回光返照。
眼见她眼圈开始发红，秦隽赶紧过来揽住了她。
“去洗漱，洗漱完了，咱们就去领证。”
秦隽回头对着外婆说了声：“外婆，等会儿我们去领证，您乖乖等着我们回来啊。”
“好。”外婆应得喜笑颜开。
江轻晚被秦隽推出了病房。
刚一出来，她眼泪就落了下来。
“秦隽，外婆是不是......”
秦隽万分心疼，却还是点了点头。
江轻晚忽然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关节，她怕，怕自己哭出声来。
秦隽用力把她抱进了怀里。
“她没有遗憾了，宝贝。”
江轻晚伏在他怀里，用力点了下头。
六点，周鹏的电话打了过来。
江轻晚跟着秦隽一起赶往民政局。
到了民政局门口，她就忽然愣在了那里。
她没想到，赶来的人不止周鹏，还有舒云枝跟秦烟。
秦烟手里拿着一束花，舒云枝笑着对江轻晚摆了摆手。
“晚晚，快过来。”
江轻晚赶紧过去，叫了声：“伯母。”
舒云枝笑着应了声：“现在还可以叫伯母，等会儿从里边出来，你就得叫妈了。”
说完，她把一个镯子从手腕上退了下来，戴到了江轻晚的手上。
“我们秦家的传家宝，交给你了。”
江轻晚一愣：“这个我不能要。”
她太明白她跟秦隽的这段婚姻，说是婚姻，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厌了，腻了，也就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而舒云枝却不管不顾：“为什么不能要？难不成你不想给我当儿媳妇？”
江轻晚想说不是，秦隽却率先开了口，“收下吧，秦家的儿媳，你应得的。”
她微微怔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了下来。
秦烟把一束花递给了江轻晚：“宝贝好棒。”
江轻晚却笑不出口。
秦隽知道她一直担心着外婆，没让秦烟说两句，就拉着江轻晚进了民政局。
工作人员是秦隽事先打好招呼的。
大早起六点就等在了这里。
两人进去以后，拍照，填表，在递出证件的前一刻，秦隽拿出一个盒子，从里边取出一枚戒指。
戒指朴素大方，中间镶着一枚钻石。
“时间匆忙，只能先委屈你了，等后边办婚礼的时候，再给你换个好的。”
说完，他握着江轻晚的手指，把那枚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江轻晚手指猛地颤了一下。
秦隽却捏着她的手指轻轻摩挲一下：“宝贝，嫁给我好吗？”
江轻晚眼眶发酸，用力点了下头。
却在下一秒，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仿佛某种感应一般，一滴泪从她的眼角落了下来。
脸上的血色褪去，她站起身往外走去。
却直接把秦隽抓住了手腕。
“把证领了，到了外婆面前，也好交代。”
江轻晚脸色惨白地看着他：“还有这个必要吗？外婆都已经......”
“有，不然以后，我都没脸去给她老人家扫墓。”
说完，他拉着江轻晚就要往回走。
但是江轻晚却摇摇头。
“没必要了，秦隽。”
“外婆已经走了，她已经走了，她看不到了......”
江轻晚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她跟秦隽来领证，只是为了让外婆看一看结婚证。
但若外婆看不到了，那就真的没有必要了。
他并不爱她，娶也只是因为她想要。
现在她不需要了，他也就不用给了。
工作人员才刚刚接过证件。
此时看着江轻晚离开，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
“秦先生......”
秦隽万分懊恼的用力砸在了桌面上，吓得工作人员脸色都是一白。
他平静片刻，才终于说了句：“不用了。”
等两人回到医院，入殓师给外婆收拾完了。
“对不起，晚晚，没能让你过来见外婆最后一面。”
江轻晚摇摇头，过去跪到了外婆床边。
她看着外婆安静慈祥的面容，忽然勾唇笑了一下：“外婆，晚晚来送你了。”
说完，泪水便一滴滴无声地落了下来。
“见到外公了吗？还有我爸妈，他们都好吗？”
“外婆......你再睁开眼看看晚晚好不好？外婆，外婆，你别不理晚晚，外婆别丢下我！”
病房里回荡着江轻晚的哭声。
这个世界中，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江轻晚跪在床前泣不成声。
秦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也跪了下来。
他看着床上走得安详的老人，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外婆您放心，我会好好疼她一辈子。”
*
葬礼是在江城进行的。
从入殓到安排车辆，再到安排葬礼，通知亲友，所有的事情，全都是秦隽亲力亲为。
江轻晚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们之间，他本没有做这些事情的义务。
但是他却大包大揽，甚至都没有让周鹏插手。
来祭奠的人大多是周围的邻居，还有少数外公生前好友。
江轻晚脸色苍白地跪在灵堂给宾客回礼。
秦隽一边招待着宾客，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
每回头一次，他都会觉得心里疼一次。
秦隽忽然后悔。
他该早点想通，早点想明白的。
他该早点跟她结婚，这样，至少外婆走了，她身边还有名正言顺的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她自己孤零零地跪在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