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亚特兰蒂斯【22】
言卿说话做事向来真假参半,她并不在乎什么样子的过程,毕竟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就好了吧?
更何况她并不是傻子,动手之前早就屏蔽了自己的痛觉,时衍当然无所谓这样动手将有可能控制玩家的章鱼血液给清除干净,他本人并不在乎这些。
但是言卿要的就是他要在乎。
女孩唇色苍白,但是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深海之内的低温,她并非像是时衍和凌一那样的人鱼身份,普通人类潜水员在深海的海底,倘若是在亚特兰蒂斯结界之内还好,但是已经走出了亚特兰蒂斯结界之外,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脱离在结界之外。
属于深海的压力顷刻间便已经砸在了言卿肩膀上。
不止是言卿,林柯的情况也是一样。
时衍慢慢地垂了眼,他默不作声地摩挲着女孩手腕处的技能图腾,已经断掉了的手指掉落在了脚边的水草之上,但只是轻轻地一动弹,便坠落到了深海最低处的位置。
少年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下意识想要去拿,手却被轻轻地拽住了。
言卿唇色看不出血色,在深海底部的昏暗光线内,影影绰绰的光线将女孩的脸切割成各不相同的斑驳面色,漂亮的眼眸几乎全部都隐在了黑暗之中,只看到女孩开合的唇。
她说,“哥哥,我没事的。”
言卿歪着脑袋,在少年看不清眼眸神色的黑暗中,女孩眸色浅淡,几乎带着一点看好戏般的神情,在少年看过来的时候,她便慢慢地垂了眼,一贯的表情和笑容。
时衍顿了顿,他轻轻出声:“你这样称呼过其他人么?”
言卿唇边的弧度不变。
她不太在意地想,那可太多了,在无数次的任务世界当中,她根本记不清楚究竟将一个称呼翻来覆去地念过多少次。
女孩微微抬眼,几乎是有点恶意地在思考时衍问这话的目的,她已经用了技能在恢复手指,其实她并不觉得疼痛,截止到目前为止,都还在她可控的计划当中。
言卿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到了少年微微垂眸时的视线正盯着她慢慢恢复的手,周身的气息罕见地带着点无措的意味。
他当然会觉得奇怪,然后觉得不知所措。
这在言卿所预计的反应之内。
但是不知为什么,在真的看到这个反应的时候,言卿慢慢地抿了抿唇,将原先的回答吞了下去,轻声道:“我以后只会这样喊你。”
莫名的无措感,像是最初进入穿书管理局时不知来路不知归处的言卿,身处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穿书管理局只是想要榨干任务者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
而她又比管理局的人好到哪里去?
都只是用谎言编织一个又一个梦境,时衍是她脱离穿书管理局中最重要的一环,是她目前能够接触拿到的最有价值的一张牌。
她不会轻易舍弃。
但是,也到此为止。
时衍慢慢地闭了闭眼,他似乎在确认什么。
“你会离开么?”
言卿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缩紧了一点,她慢慢地勾唇,将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一点,时衍能够看得出来她到底有没有说谎,但是少年现在闭上了眼睛,几乎是在给言卿方才的举动一个回应。
无论她说什么,他会信的。
话到嘴边,言卿迟疑了一瞬。
她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迟疑,就好像有了什么恻隐之心一样?
太可笑了。
这个词放在她的身上。
言卿弯了弯唇,语气轻柔又缓慢:“我不会离开,谁都不会带走我。”
“我只会跟你走。”
……
……
林柯盘腿几乎是一个打坐的姿势,他靠坐在水草笼旁边,看着不远处在巨型章鱼头顶跳来跳去的两个身影,直到最后一下,时衍的长匕首刺进了巨型章鱼头顶的位置。
铺天盖地的水草和海藻将章鱼的触手全部都束缚得结结实实。
胖人鱼在林柯身旁,鱼尾着急地胡乱摆动着,他神色焦急,欲言又止的模样:“别……别打伤她……”
林柯有点想笑:“不打伤谁?那只大章鱼么?叔叔啊,你没看明白么,根本不是我们想要打伤它,如果不将它压制到无法动弹的话,它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凌一挪动着鱼尾,凑到了水草笼的旁边,几乎是打了个哈欠,表情带了点困倦的意味:“言卿什么时候回来?她再不回来,我要把这个笼子割开了?”
林柯一惊,也顾不得胖人鱼的事情了,他转过头来,看到凌一手中凝聚了用水幻化而成的尖利匕首,几乎是笑吟吟地冲着林柯晃了晃手中的水匕首。
“你要是想割开,就割开吧。”
还没等林柯出声,身后先传来女孩的声音。
林柯转过头来,看到言卿懒洋洋地甩着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言卿手指的位置似乎有点怪异的感觉。
言卿将手收到身后的位置,她一回头,身后的巨型章鱼没了力气挣扎,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水草给绑了个严严实实。
倘若是先前,言卿的水草是束缚不了巨型章鱼的,但是巨型章鱼的体力已经被时衍耗尽,最后一刀几乎是斩在了巨型章鱼命门处,它现在连动弹都不行,更别提挣脱水草的束缚。
言卿手一挥,将凌一旁边的水草笼给收了回来。
凌一撑着地面站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鱼尾,手中海水幻化的水匕首也收了回去。
言卿还没什么反应,林柯先是一惊,不动声色地站在了言卿面前。
凌一无辜地一摊手,示意自己很无害。
言卿却没什么其他的反应,她转过头去看向身后已经被完全束缚住的巨型章鱼。
或许是幻境,或许是别的什么。
刚才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
几乎是铜墙铁壁铸就的房间内,就连光线都只有纯白的白炽灯,耳边寂静无声,长久的孤寂几乎会把人逼疯,直到墙壁的另一侧传来声音,有人低声在念诗。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