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于珊珊而言,池葳就像是远在天边的遥不可及的人,她跟池葳同一个高中,同一个年级,但是于池葳而言,她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原本这也没什么,于珊珊自己也只是在偶尔感叹着篮球队的队长池葳长得很帅,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事情了,她知道不可能跟池葳有什么关联,所以从一开始就连池葳的一点联系方式都没有。
少女时期会对耀眼的人有些憧憬在正常不过了。
但也只是憧憬。
本来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她和池葳会各自考上大学,然后再无交集。
变故就发生在高考结束之后的那个暑假。
于珊珊从高中紧张的氛围中放松下来,躺在家里难得悠闲得在看电视剧,是个关于医生的电视剧,她垂着眼看着剧里面的人做手术,时不时地蹙眉。
她的父亲早年就已经去世了,是母亲一个人把她拉扯大的,母亲是个医生,年幼时期的于珊珊就经常跟着母亲出入医院,她会在母亲做手术的时候趴在诊室内看那些对于小孩子而言有些晦涩难懂的书籍,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于珊珊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成为跟母亲一样的医生,母亲也很支持她的想法,手术刀于她而言并不是非常难得到的东西,一些小型的实验也是很早之前就开始练习。
只是没想到,她第一次对人体动刀, 面对的就是池葳。
“我不想的, 但是没有办法。”于珊珊不住地摇头,脸上带着惧怕的神色:“我妈妈因为工作原因, 常常做手术到后半夜才回家,她都那么累了,开车的时候难免不注意……她不是故意的,天太黑了, 根本没有看到前面还有一个人。”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听到母亲停车声音下楼后去看, 但是却发现母亲魂不守舍的模样。
而后,于珊珊就在后备箱看到了池葳的尸体。
言卿默不作声地听着,这些其实都在她的推测范围内,倒是并不意外。
“你妈妈是医生, 为什么当时不将池葳送到医院去?”言卿问道。
于珊珊抿着唇, “当时我妈妈下车查看的时候,池葳就已经没有气了。”
言卿应了一声,表情看上去有点散漫的意味, 似乎并不在意于珊珊的话,她只是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将话题重新绕了回去:“你很害怕池葳,为什么?”
于珊珊一怔,一时没有说话。
她的眼睛根本不敢往池葳的方向看,只是尽量地将视线转移到旁边的位置,脸上带着根本掩饰不住的害怕神色。
“或者说,为什么要将池葳的脑袋摘下来?”言卿换了个问法, 语气漫不经心。
于珊珊顿了下, “当时……是想过要报警的,但是我妈妈舍不得我, 我很早就没有父亲了, 跟其他亲属也早就断了联系,如果我妈妈出了什么事情, 就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了。”
“当时天很黑,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因为我家的那条路位置比较偏僻, 所以并没有监控, 我们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的。只是——”
于珊珊说到这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
“我开始每天每天地都见到池葳,在茶几旁, 在沙发上,在衣柜里,甚至我早起洗漱,一抬头就能够在镜子里面见到里面映衬出来的池葳的脸,他在对我说,你跑不了。”
女生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明明是天气炎热的时候,于珊珊的脸色却惨白一片, 身上带着一种再明显不过的惧怕气息。
“言卿,你能明白那种恐惧么?我知道他已经死了, 但是又无时无刻地都能够看到他,就像是一个影子一样,一直一直地跟着我,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
“我想那可能是心病,所以我去了医院的心理科室,上一秒还是医生在问我问题, 我只是一转头的功夫,那个医生就变成了池葳,满身满脸的都是鲜血,我害怕死了,那一刻我甚至希望被车撞死的人是我,也好过这种慢性的折磨。”
言卿静静地听于珊珊将话说完,她轻轻摩挲着下巴,一时间没有出声。
如果这是现实世界,言卿也许会开解于珊珊这都是她的幻想,是她的心理问题。
但是这里是副本的世界,比起于珊珊的幻想,言卿觉得更可能的是,于珊珊是真的见到了池葳,已经死去了的池葳。
“所以你切割了池葳的脑袋, 因为你不想再看见他的脸?”言卿微微挑了挑眉。
于珊珊慢慢地点了点头:“当时只是一时冲动做下的事情, 但是自从我将他的脑袋切掉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池葳,我终于能够睡个好觉,所以我几乎选择性地淡忘了这件事情。”
“但是柴歆那张照片让你回忆起来了,是不是?”言卿道。
“……对。”于珊珊缓慢地闭眼。
“那么为什么今天操纵着池葳让他去见柴歆,跟柴歆约会?”言卿问道:“你想要将池葳的死嫁祸给柴歆么?”
“不是的!”
还没等言卿将话说完,于珊珊的情绪忽然变得激烈起来,她毫不犹豫地出声打断了言卿的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就像是想起来什么让人觉得窒息的东西。
于珊珊摇着头,重复道:“不是的,我不是要嫁祸她。”
言卿歪了歪脑袋:“那是为什么?”
“是池葳自己要求的。”于珊珊道:“就在昨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在梦里梦到了池葳,他告诉我说想要再见一见他女朋友,让我早上的时候将他的脑袋和身体放在一起,将他包裹的严实一点,喷些香水压下尸臭味,其他的就不用我管了。”
言卿表情带了点意外,她垂眸思索着,却见下一秒于珊珊看过来的眼神变得异常惊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一般。
女孩歪了歪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肩膀处忽然搭上了一只惨白没有血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