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大概数了一下，所有信的内容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诱惑。
不断通过语言上制造期待感，让老人觉得自己有一天能和自己的孙子见面。
第二个阶段是询问。
明明没有把老人的孙子送过来，但却在信里不断的询问老人，见到自己孙子之后是什么心情。
如果不是有某种特殊癖好的话，那这个人贩子应该是单纯脑子有病，所以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折磨一个上了这么大岁数的老人。
“转变话风之后的询问信有十二封。”
郑开看着手里的信微微出神。
也就是说，
在十二年前，
人贩子给老人的信的内容就从之前的“我很快就把你孙子送过来”转变为“你见到孙子之后，每天是什么心情？”
不得不说，
这个人贩子还挺执着。
这个纸箱子的信封，一共加起来超过了二十封。
这样没有意义的送信行为，坚持了二十多年。
说实话，
郑开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奇葩的人贩子。
郑开将所有信还给老人，安慰道：“大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当初拐走你孙子的人贩子，说不定警方早就抓到他，枪毙了。”
老人低头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
之前返回派出所拿家伙事的同事又返了回来，甚至，还带回来不少人。
大家都是派出所的同事。
只不过，
郑开不经常去尸检科，所以对这些同事都不算熟悉。
但他们对郑开都很熟。
“我从尸检科叫了几个人来帮忙，这样速度和效率都能快很多。”同事招呼其他人戴上白手套，带好口罩，跳进了之前挖出来的坑里。
棺材里。
白骨的骨型很明显。
三五人拿出专业的设备开始对棺材内的白骨进行检测，未过不久，之前和郑开一起来这里的同事摘下口罩：“我之前猜测的没错，这是一具年轻男性的尸骨，而且他的右手手掌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上半段的指骨有轻微扭曲变形的痕迹，这种痕迹不是外伤造成的，而是一个人多年的习惯。”
习惯？
郑开看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
同事解释道：“打一个比方很好理解，就比如说你很喜欢写字，而你写字握笔的习惯是大拇指和食指夹住笔，而中指则是托住笔，保证握笔的平衡，那时间长了，你三根手指的指骨都会有轻微变形的情况，尤其是中指上半段的第一节指骨，变形会最为明显。”
同事模仿了一下握笔的姿势。
郑开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
瞬间明白了。
这种习惯性导致的骨头变形，并不会影响人的正常生活，但对于尸检来说，却是很重要的线索，因为一些固定的职业才会形成这些习惯性的骨头变形。
比如说写字。
比如说画画。
郑开心里更加确定，这具尸体的主人是赵远。
因为，
赵远就有画画的习惯。
他的手指骨有轻微的变形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以确定的是，这具尸体不是裘敬的，裘敬的尸体和别人的尸体互换了，想要知道这具尸体的身份，我需要提取骨头里的基因，回派出所对比数据库才能知道。”同事将这一结论告诉郑开。
郑开点了点头。
十二具尸体现在在派出所是大案。
而和裘敬有关的事情，自然也是重中之重。
所以，
尸检科的同事表现的格外认真和仔细。
片刻之后，
尸检科的同事走到老人的面前：“大爷，我想问一下，这座坟自从二十年前下葬之后，有没有动土翻新过？或者移棺重修过？”
老人摇了摇头。
“肯定没有。”
“我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了，不可能不记得，而且这座坟从来没有人祭拜过，压根没有钱给它翻修。”
听到这话，
同事只能点头回应。
裘敬这个人比较特殊。
二十多年前的益智幼儿园案发生之后，当时调查到的结果其实和裘敬没有一毛钱关系，在警方掌握的有限线索里，裘敬不具备凶手的条件，而事实上，凶手也确实不是裘敬，而是李福治和李明。
按理说，
裘敬可以继续正常的生活。
但裘敬没有这么选择。
他在益智幼儿园案之后不久，选择了在家里自杀。
很多人都猜测。
裘敬是因为心里愧疚，对不起幼儿园那么多孩子，所以选择了自杀。
但随着这些案子的浮出，大家不得不对裘敬这个人重新评价和审视。
“把棺材关上，填上土，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同事转头看向郑开。
盖棺之前，
同事拿了一小节棺材里的肋骨装进了密封袋里。
本来，
尸检科的同事是想把这具尸体一整个搬回到派出所的，但这么做不太合规矩，毕竟，埋在这里面的人骨身份不定，信息存疑，而且还没有上面的批准，贸然带回派出所，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
同事只是带走了一根肋骨。
一根骨头就够用了。
做完一切，
郑开看向还在出神发愣的老人：“大爷，我们要走了。”
听到这话，
老人才回过神来。
“哦，警察同志辛苦了。”
老人摆了摆手。
郑开转身刚准备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大爷，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赵远桥。”
老人有气无力的回答。
姓赵？
郑开没有多想。
毕竟，
这个世界上姓赵的人太多了。
不过郑开倒是有些意外，赵远桥和赵远，居然只相差一个字。
告别之后，
郑开跟着大部队回到派出所。
目前来说，
郑开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裘敬死后，一切的事情都是赵远帮忙处理的，而等到赵远把裘敬交代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之后，赵远也许可能大概选择了自杀，郑开对这一点不是很确定，因为赵远埋在裘敬的墓里，而且棺材盖和墓头上的土，都是重新装填好的。
如果赵远是自杀的话，那他是怎么把棺材盖和上面的土重新埋起来的呢？
假设赵远是自杀，
那就存在所谓的第三人。
而这个第三人负责在赵远死之后，把棺材盖重新盖回去，把土重新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