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守静觉得很淦。
她怎么也没想到，之前明明已经从最高级的研修院都毕业了，居然还能重新当学生，而且是体验最辛苦的地狱式训练。
一开始，她还有些拿不准，到底要不要表现得很出色，出色可以露脸，可以参加后续计划，获得更多情报，但如果太出色了，她又怕自己暴露，如果让圣女想起点什么就不好了。
但练习了几天，她就明白，她想多了。
还什么藏拙呢，她先拼尽全力获得十中选一的名额，能够留在这个队伍里再说吧。
怎么会有这么多牲口的家伙呢？
虽然说现在的选拔是以身体素质为主，虽然说人类确实和天魔比，先天身体上没优势，但她可不是一般人，不说天赋多么出色，就说她已经是剑客好几年了，修炼剑心的同时也修炼剑元，让剑元不住地锤炼身体，就好像每天都做最好的锻炼。更别说在灵州她日日战斗，经验也非常丰富，当年在研修班她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啊。
到了这里，她才发现，天魔界真的藏龙卧虎。要知道这些年轻一辈都是没有接受过神恩，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没有当过剑客的散人乃至侠客，在剑客眼里都是不入流的，怎么身体素质那么好呢？
这两天的训练都是以身体锻炼为主，与其说是锻炼，不如说是把训练量拉到一种极限，来看看个人的底子怎么样。
结果出来，裴守静算了一下，自己堪堪在一千多名和两千名左右晃荡，她要是不努力，可真的会被淘汰了。
且不说被淘汰会不会影响她的计划，关键是她自尊心也受不了啊。她可是天赋异禀的，在家里她是如何备受宠爱和重视不说了，当年在龟寇她也是很快就入了上柱国的眼，越过了那些嫡系进入了接班人序列，她可是一向很有自信的，之前还在底气十足的想到底要不要选择留下，没想到被选择的不是这个机会而是她自己。
这一日，她们这些年轻队员又拿到了今日测试的成绩，裴守静看到自己拼尽全力也才一千八百多名，不由得一阵磨牙。
倒是阿蓉心态非常好，在旁边道：“没关系，留得下就留，留不下我们也尽力了。这种事急也是急不来的，你看，我就不急。”
你当然不急，你八千多名，急有什么用？
裴守静咬牙道：“这根本不公平，说是不看种族，到底还不是拼得种族素质？那铁虎族天生就力大无穷，素质卓绝，我们根本没法比啊。”
这句话无论是人还是丛林迷族，都可以适用，丛林迷族的身体素质在天魔界是中下。而人类则更差劲，裴守静相当于拿中级号拼那些小号，尚且拼不过。只论身体素质，天魔的起点快赶上人类的终点了。
阿蓉突然一笑，道：“你终于醒悟了，本来就是这样啊。你忘了咱们启蒙课都是怎么学的？万物有别，百族有别，不可强求。所以大家才要侍奉神明啊，而且必须要有庇护自己族人的神明。有了神明的恩赐，弱小者可以抗衡强者，现在没有了神明的支持，我们只是回归原状罢了。以后大家都信奉同样的神明，获得同样的恩赐，那么弱者恒弱，强者恒强，再不可能超越种族的界限了。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裴守静一怔，道：“那倒不必如此消极。”
阿蓉道：“其实你也不必那么努力了。我看那些排名靠前的家伙，根本连你一半努力也没有。你就算现在这样努力，能赶上他们的起点，但是终点也完全不同。你稍微赶上了，他们稍微努力一下，就把你甩的更远了，那不是更绝望吗？”
裴守静虽然没必要和她争执，但听得实在不顺耳，反驳道：“既然知道不努力会被甩的更远，那还不得赶紧追上吗？能缩小一点差距就是一点。”
阿蓉摇了摇头，道：“其实啊，要追上他们，只靠努力是很渺茫的。但是也不是没有方法。我们可以改信。”
裴守静愕然道：“现在这种情况，改信邪神吗？”
阿蓉摇头道：“邪神太邪恶了，它是真的会吞吃信徒的。我们可以改信其他的好神。”
她神神秘秘的靠过来，道：“你知道太熊神吗？”
裴守静还真不知道，太熊神对于人间是完全陌生的，就算是最高层也只有区区几个人知道，她学的课本还是万神大会之前编的，更不可能提到，疑惑道：“什么神？是个小神吧？既然改信，为什么不直接改信左上神呢？”
阿蓉低声道：“因为左上神它……也陨落了啊。”
裴守静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她倒是不惊愕左上神陨落，她是奇怪阿蓉怎么会知道。万神大会的结果除了太熊神那一部分，大多数都是告诉给她们这些潜伏者了的，还要她们往外传播引起混乱了。
但是裴守静其实没有重点宣传左上神怎么样了，因为对丛林迷族来说，左上神的陨落远没有自家神的陨落那么震撼。就算有人猜到，但是昊天派人这么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大家就默认左上神还在，而且是阵营领袖。
阿蓉叹道：“你每天忙忙碌碌，都是锻炼，脑子里也没有别的。我这个没希望的自然就去闲逛了呗。这里各族都有，消息特别灵通，只要愿意打听总是能打听出来的。”
裴守静听了不由一阵愧疚：
到底谁才是间谍啊？
自己身为间谍，不应该努力收集情报，利用情报吗？怎么锻炼锻炼还炼上头了呢？自己应该多出去走走，至于成绩反而不是那么要紧的，剑客又不靠肉搏来证明自己。可不能本末倒置了，要是打听到了关键情报，就算不留下来也不算白走这一趟了。
这边阿蓉继续道：“太熊神可了不起，他是万神大会当中少数几个没有陨落的神，而且很可是是如今除了邪神之外最强的神！”
裴守静暗自思索，道：“所以说……你遇到太熊神的信徒了？”
摆明了，只有信徒才会这么吹嘘。
阿蓉道：“嗯，我遇到了一个年轻流金族人。流金族是和咱们丛林迷族差不多大的部族，他们的神原来是流金神，而且一直和太熊神关系不错。据说这回流金神在万神大会陨落了，把自己的部族都托付给了太熊神。虽然还没有正式改信，但已经差不多了。他跟我说了，太熊神是非常慷慨的神明，哪怕当年也不吝赐下神恩，帮助部族进步。不过太熊神的本部信徒是火精族，后面投入的部族就要靠后，所以……”
裴守静道：“所以他就要拉着更多人一起改信太熊神，以至于在太熊神面前更有份量？他们发展了你？”
阿蓉拍手道：“不愧是阿静，一点就通。”她神色肃然，明显是在回忆，复述道：“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现在神界最强，就是邪神。除了邪神之外的正统神，最强的则是太熊神。然而最强的灵界民却是昊天祭司，他的实力一点不比那些小神差，只不过他没有神的权柄，因此不能够赐下神恩。”
她伸出三个指头，道：“现在是三位强者，两个阵营。邪神单独是一个阵营，另外两位是一个阵营，二位已经结盟了。太熊神有神位，但是信徒少。昊天能聚拢更多的人，但他打着左上神的旗帜是假的，他没办法直接收取信徒，所以要拽着各部族走新的道路。而百族之民习惯于信仰神明，比起辛苦修炼更想要神恩，这是他不能提供的，所以他现在的地位并不稳固。”
裴守静听着，暗想：“太熊神手下有高人啊。这番话条理分明，却明显偏向太熊神，只说昊天的缺陷，可不提太熊神的短处。阿蓉哪里说得出来？肯定是别人这么说，她也只是照猫画虎的说了出来。”
阿蓉不知她早被窥破，继续道：“因为有邪神在，所以太熊神和昊天是不会翻脸的，但是他们内部也是分派的。昊天这条路不是不好，或许前程远大，但是不是为我们所设的。咱们这些弱小种族根本比不过那些强族，如果还想要争一争，不如试试投奔太熊神陛下。”
裴守静听得心中暗暗盘算，她本来想着自己能进入最终名单，然后获得更多情报，比如那个天魔要建立的新武力体系，听着也有点东西。如果把那个记录下来，完整的发回人间，想必也是有些用处的吧？
然今天听到阿蓉的一番话，她心头一亮：
这个有搞头！
两个阵营的战争已经有点乱了，如果在一个阵营里再多立一个阵营，从二虎相争变成三足鼎立，岂不是乱上加乱？
她立刻问道：“你是不是还领了再去传播太熊神信仰的任务了？”
阿蓉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有这个。毕竟我们是新来的嘛。流金族为了获得功劳来拉拢我们，我们也需要功劳，可以拉拢别人。只是我怕贸然去拉拢外族触怒了昊天祭司和圣女，只好先拉你。有一个也是一个了。”
裴守静微微一笑，道：“一个算什么？要拉就多拉几个。当然有可能触怒圣女，但是我们可以从低位的拉起嘛。比如那一万名开外的，摆明了扶不上墙，难道他们还会在意？我们争取在走人之前拉出几十个来，还可以更多。虽然我们来得晚，但我们可以去得早！”
阿蓉连连点头，只觉得有她就没有问题。裴守静却想：拉人头这种事，我倒未必擅长，不如今晚问问总部，让专家给个教程出来，岂不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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