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芸是何时离开王府?怎么走的?可有人陪同?”韦庄看了一眼还在纠结的林青青,又继续提问道。
方平从怀中掏出一沓供词,放在韦庄面前说:“沈芸是丑时左右离开的王府,当时由她的贴身丫鬟丝缕陪同。”
韦庄挑了两张出来:“这是丝缕的供词。据她所说,沈芸私下一直想要怀孕,所以求了不少偏方。那日沈芸一天都是坐卧不安,情绪很不稳定。
丝缕见状,安慰了她几句。沈芸就突然提出要出门寻医,且不能惊动王昱和王母。
那时已经很晚了,丝缕多方阻拦。
平日里沈芸很是能听他人的劝解,那日却格外坚决,丝缕没有办法就悄悄找了一辆马车在门口等着。
趁着王昱送前来参加宴会的同僚走的时候,沈芸装作醉酒者由丝缕搀扶着,混在宾客中,成功离开了王府。
两人坐上马车,没多久,沈芸就让丝缕下车,说是想吃三贤居的云片酥。
还额外给了她一些银钱,让她自己找辆马车,买好糕点后直接回去,不用等她了。
然后就留下丝缕一人,自己坐着马车离开。
等丝缕买到糕点,再回王府时,已经是第二日辰时,却发现沈芸还没有回府。
这才惊动了王昱,他立刻安排全府人员去找沈芸。
而这封遗书,就是在沈芸枕头下发现的。”方平说完。
韦庄眉间微蹙:“沈芸一夜未归,无一人发现?”
方平说道:“王昱是因为前一日醉酒,直接睡在了书房,丝缕回去时,他还未醒。
至于其他人,沈芸一向不喜欢太多人伺候,贴身的只有丝缕。
而且王母早早就免去了沈芸早晚请安之事。”
韦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意思。”
“丝缕的口供可都查证了?”
“恩,马房的人可以证明丝缕确实拿着沈芸的腰牌,去要过马车。
而三贤居那边也派人核查过,三贤居的云片酥,酥脆香甜,格外好吃。但每日只供应三十份,所以很多府里会派小厮早早去排队,那日就丝缕一个小丫鬟,所以他们对她印象很深刻。
那日三贤居比往常还晚了一些,一直到卯时她才离开。”
“她什么时候到的三贤居?”韦庄将丝缕的口供又看了一遍。
“诶,大概是寅时吧。”韦庄将三贤居众人的口供翻了出来,指着其中一个小厮的口供说道:“对,就是这人,他每日都是寅时去排队,丝缕刚好在她前面到的。”
韦庄将口供放下,看向方平,又问道:“王昱和他母亲知道沈芸失踪后是什么反应?”
方平简单描述了一下:“王昱就拽着我的手死命恳求,说‘生要见人,死要……’,后面的话他就说不下去了,堂堂七尺的男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而那位王母就更伤心了,自从知道沈芸失踪,甚至有可能会自杀,眼泪就止不住,跪在地上,一声声地喊着沈芸的名字,那撕心裂肺的样子,倒不像是担心儿媳妇,而是担心亲生女儿了。
而且我手下已经从周边的邻居和王家仆人处打探了一番,他们的说法都很统一。
这一家人关系和睦,婆媳融洽,夫妻恩爱,四年来,从未听到过他们家有任何争吵声。
就算是沈芸一直没能生育,王母对她还是很维护。
有一次有人在背后说了沈芸两句,被王母听见了,王母硬是气得和那个人理论半晌,后面足足生了两天的病。
生病期间,也都是沈芸一直在贴身照顾,从未假手与其他人。
这么多双眼睛下面,这一家的好关系应该是做不了假吧。”
林青青听完,忍不住搓了搓手指,难道真的是这沈芸心思太重,把自己看得太低,没想得开。
“啊。”林青青忍不住喊了一声,这样的事情太挑战自己的三观了。
韦庄则冷哼了一声:“一切所谓的完美,都是人为的虚构罢了。”
他“啪”一声,将那封遗书拍在了桌子上。
“就这封遗书而言,留的显眼且多余。沈芸若是真如信中所写,想要王昱重新娶妻生子,自求下堂是最好的办法。像这样偷跑出去,生死不明的情况下,王昱根本不可能重新娶妻。
而且也不会有哪个好人家敢把女儿嫁过来。所以她的做法和心愿,完全是背道而驰的。这封遗书太矛盾了。”
“那这封遗书是伪造的?”林青青迫不及待地问道。
韦庄点了点头,指着信中的几个字:“这几个字笔画与笔画之间缝隙比正常写字大了很多,应该是从沈芸平日的书信上拓写下来的。为了不被人看出来,才故意将字写的杂乱。”
方平一时疑惑:“那这封遗书留下还有什么作用呢?”
“若不是有这封遗书,你从何处知道沈芸是自己跑出去,并且有自杀的意向?”韦庄话一说完,方平彻底了解了,这封信就是个障眼法。
“而且,能够拓写的人必定是沈芸身边的人。”韦庄意有所指。
方平问道:“庄哥,你怀疑是王昱?”
“他是嫌疑人之一。”韦庄没有否认。
“可是,沈芸离开王府的时候,王昱正在门口送客,后来就直接歇在书房。因为那日喝酒太多,他身边一直是有小厮守夜的。”方平说道。
韦庄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沈芸离府后的行踪可有查到?”
方平还在回忆王昱的神情表现,有些走神,一时没有说话。
被四竹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道:“那日时间太晚,我们没有找到人证。而那辆马车,并没有回到王府。但那辆马车上有官宦人家的印记,我手下的兄弟还在找,很快会有消息的。”
韦庄“恩”一声,拿起扇子,刚想扇两下,便被林青青直接拿走。
她一手拿走扇子,一手将重新温过的花茶递给了他,气势汹汹地说道:“都到秋天了,扇子暂时归我保管,夏天再还给你。”
韦庄懒得和她争辩,打开茶盖,一股花香,令人神清气爽,刚才还有些混沌的大脑,此刻思绪都清晰了几分。
“沈芸的马车是用的王家的车夫吗?”韦庄的这个问题,让方平愣了一下。
他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个。
“沈芸和丝缕都是弱质女流,肯定不会驾车,丝缕中途就走了,但那个车夫应该是一直跟着沈芸的,他肯定知道沈芸在哪里。若果能找到他,就很大几率可以找到沈芸。”
“我立刻去查。”方平觉得非常有可能,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