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子？”李洪义的脸上涕泪混杂，头发也有好些粘在脸颊处，很是狼狈。
林青青将盘好的长发放下，并借助茶水，将脸上的妆容全部卸掉，果然是一个俏丽的女子。
她走到李洪恩身旁，温柔地拉起她，丝毫没有嫌弃她的邋遢，而是仔细地替她将头发收拾好，还取了一块新帕子，帮她擦拭干净脸颊。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林青青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俘获人心的力量。
李洪恩对同为女子的林青青没有太多的抗拒，还小声道了谢。
李洪义先是看了性别突然转换的林青青一眼，又看了看情绪逐渐恢复平静的李洪恩。
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他直接跪在韦庄面前说道：“韦公子，请你杀了王全，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洪恩听到王全的名字，身体又忍不住颤抖起来，毕竟是孕妇，这样多番的情绪波动，终究是控制不住了。
直接在林青青怀中晕倒。
韦庄让四竹将彩儿找来，林青青已经为李洪恩把好脉，确认没有大碍后交由彩儿将李洪恩扶出去休息。
一切收拾妥当后，李洪义吃力地走到了韦庄的对面，隔着桌子坐了下来。
韦一想要阻拦，被韦庄制止了。
韦庄身后站着的林青青、四竹，李洪义身旁则有一个韦一，一直看守着他。
他看着片刻不肯离身的韦一说道：“这位小哥，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不用这么严防死守吧。再说了，你家主子如此聪慧，怕是早就将我所有的后路都堵起来了。”
韦一不说话，只是盯着看。
韦庄接过林青青新沏的茶水，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这才说道：“你是聪明人，任何一个聪明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被低估。现在我们来聊聊王全吧。如果你不想说，等你妹妹醒了，由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李洪恩面下一暗，后又笑了起来：“妹妹身子重，让她多休息一会儿把。王全的事情，我来说，只是怕脏了各位的耳朵。”
韦庄看了李洪恩一眼说道：“请吧。”
“我原先告诉你们的都是实情，只不过将妹妹说成了弟弟。我妹妹本名是李红安，红色的红，平安的安。本来只是跟在李守则身边做个丫鬟伺候，但是妹妹长得好看，很快就被他收入房中。
妹妹和我本来已经认命了，谁知道，有一次李守则外出参加宴会，带着妹妹出去，就再也没有带回来。
我当时在外地，等我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妹妹被他当做礼物送人了。我找过李守则追问妹妹的行踪，被他都敷衍过去了。
我不敢直接和他闹翻，只得私下里继续找。也就是那段时间，府里的账册上突然有了大批的进账，但是源头说得很是模糊。
以前也处理过这样的情况，但是那一次真的太多了，多得让人害怕。
我怕李守则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就暗地里做了调查，这才发现了圣月教。
又在账册上做了点手脚，给他找了点麻烦，我趁机劝说他，这进项做的太模糊，太容易惹麻烦。最后能够派个知根知底的人，从源头上，把这个处理好了，府里才能安全。
他采纳了我的意见，开始寻找合适的人。
当他找上我时，我就知道机会来了。为了取信他，我主动服下了催人老。他看我这么听话，把妹妹的行踪作为奖励告诉了我。
原来，妹妹被他送给了一个叫做王全的武官为妻。现在这王全已经是一临城韦家军的翊麾校尉。”李洪义说到这里，很是咬牙切齿。
自己放在掌心疼爱的妹妹被人当做物件一般随意送人，怎么不令人气愤呢？
林青青对刚才李洪恩的表现上发现了猫腻，故意引导道：“那王全长得还行，官职也不算太低，怎么也是个从七品，算的上良配吧。”
李洪义听到良配二字，嗤笑出声，看着林青青说道：“良配个屁，那就是个畜生，一个把老婆当做往上爬的阶梯。我妹妹长得再好看，也是被人破了身子的丫鬟，他一个前途正好的官员却肯娶她为妻，为的就是巴结上李守则。
王全原先对我妹妹还算可以，两人有了一个女儿，但是妹妹始终被他养在外面，两人的关系也无人知晓。
妹妹就是个安分守己的小女人，她也没有向王全要什么名分，一个人带着孩子，等着王全时不时地去看她。
这些都是我去一临城之前，打听到的。
等我到了，却又是另外一个光景。妹妹不见了。我找过王全好几次，但都被他否认了。
后来，我在圣月教渐渐站稳脚跟，手上了有了钱财和人。终于，在一个暗娼馆那里，找到了我的妹妹。
妹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那个老鸨看到我过去，以为我也是找乐子的，指着我妹妹和我说，两个铜板，随意玩。如果不喜欢她的声音，可以用哑药，还有其他道具，保证你满意。哈哈哈，那样的场景真的好滑稽啊。”李洪义笑着笑着，眼角有泪水划过。
“怕不止是这样吧。”李洪恩的经历很坎坷，但是韦庄没有被感情牵动：“她是如何救了你的？”
“没错，事情不止如此。”李洪恩继续说道：“等妹妹身体调养好一些，我才知道，原来她是李守则被安排在王全身边的探子，用来监视王全的行动。”
韦庄捕捉到关键信息：“监视他做什么？”
“你们在圣月教里发现的那些信件，都是由他伪造的。所以那些信都可以算作是真的，毕竟他就是韦家军的人呀！就算去韦家军中调查，都可以查到痕迹，但是并不会牵扯到王全自己身上。”李洪恩说完，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毕竟那家伙怕死怕得紧呢。”
林青青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那你妹妹被送到暗娼馆，是因为被发现了她探子的身份？”
李洪恩有些悲伤地点点头：“是的。接回妹妹后，我本来想要隐瞒妹妹的行踪，但是却又让王全发现了。不得已，在那次被他殴打后，我就以王全会叛变的理由向李守则通报，重新将妹妹拉进了这次浑水之中。”
他语气里充满了愧疚和后悔。
李洪恩这样的人本不值得同情，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亲人受到那样的待遇，林青青劝慰道：“你妹妹一定不后悔，不然也救不了你的命了。”
李洪恩拿开遮住眼睛的手，看向林青青，嘴角上翘：“多谢。”
此时的模样，倒有些最初见面时的文人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