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目光在韦庄周边游走,看他的鞋,看他的头发,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去花家之前,为何不告诉我,你中了尸毒?”韦庄的隐含怒意的声音响起。
林青青一哆嗦,不敢吭声,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过了片刻,屋中依旧是一片安静。
韦庄的脚往前动了两步,林青青如临大敌地迅速爬到软塌的最里面,然后说道:“相公,有话好好说,不要靠近我呀。”
“我是担心距离太远,你听不见我说的话呀。”韦庄说道。
林青青总算抬起了头,和韦庄四目相对,有些谄媚地说道:“这尸毒不是很严重,花家的事情不尽快处理,万一有了漏网之鱼,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韦庄“哦”了一声,又上前了两步。
林青青连连摆手,整个人都摆出请求的姿势:“相公,不要再靠近啦。”
韦庄说道:“你不是说尸毒不严重吗?既然安祖父能够解决,多一个人又没有事。”
说话的同时,又往前走了几步。
这药室本就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韦庄的手只要伸直就可以碰触到林青青的软塌了。
林青青着急了,慌不择言:“韦庄,你个臭小子,老娘辛辛苦苦给你治好的身体不是给你这么糟蹋的。快离我远一点。”
扯着嗓子的喊叫,显然不是她现在这种情况可以接受的。
刚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韦庄抬起手,看着她抗拒的姿态,只得叹息一声,退了回去。
等林青青咳完,靠在墙壁上,总算缓过气来,只看见韦庄一个背影,以及被关上的大门。
林青青不知道那一刻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想大骂几句脏话,来缓解内心的郁闷。
韦庄,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林青青起身擦擦脸,却发现脸上的纱巾早已经不见了。
她转身寻找,就看到它静静地躺在软塌旁边。
她有些恐惧地摸着自己的脸颊,联想到韦庄离开时的突然和果断,心中被一万只大象奔跑而过。
看着水盆中的女子,眼睛下方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密密麻麻。
任何丈夫,怕都不能接受吧。虽然等尸毒拔掉,这些水泡会自然退去,但是林青青很担心,会不会给韦庄留下心理阴影。
万一影响到以后的夫妻生活可怎么办呀,会不会以后都不能调戏韦庄啦?
林青青此时的表情比当时确认中了尸毒时,还要痛苦万分。
一整个下午时间,林青青都在不断措辞,想要将韦庄当时看到她脸的伤害,减少到最小。
突然,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林青青第一时间带上纱巾,腰杆笔直地坐在软塌之上,努力摆出高贵端庄的姿态。
在看到是安益然端着晚餐过来时,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团成一团,瘫在软塌之上。
“祖父,这顿又喝粥啊。”林青青兴致缺缺,她是个无肉不欢的性子,但是嗓子里因为尸毒的关系,满是破皮,根本咽不下硬物,只能喝点流食。
“恩,肉糜粥。”安益然脸色有些不太好地将粥端了上来。
听到一个肉子,林青青眼睛瞬间有了光彩,从软塌上迅速坐直身体。
还不忘用手朝自己的鼻子下扇了两下,神情因为闻到肉味而感到开心。
“不过也就才喝了一顿粥,就馋成这个德行,没出息的丫头。”安益然放好粥完,退到门边站着。
林青青这才上前喝粥,肉粥刚一入口,那种独属于肉的香气,溢满整个口腔。
肉糜打得极细,粥熬的恰到好处,二者相结合,创造出了入口即化的效果。。
“感谢亲爱的老头,你真是太好了。”片刻功夫,一碗肉粥已经下了肚子,林青青真心感谢的同时,又说道:“我可以再来一碗吗?”
“没了,厨房只做了这么多。”安益然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很是嫌弃她这幅样子。
林青青撒娇道道:“祖父,我还是个病人,病人不吃饱,没有力气和疾病做斗争的呢。”
安益然直接回了一个白眼,说道:“一个下午,那小子只做成了这一碗。”
“那小子?”林青青迅速反应过来;“老头,难道这碗粥,是我相公亲手做的?”
安益然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年轻人的交流,他这个老人家一点都不想参与。
想着,眼睛拐了一眼门外,很是无语。
自己献的殷情,为什么要我老人家跑腿?
林青青则迅速再次抱起碗,用勺子将碗壁上的粥一点点都挖了下来。
安益然对这种行为简直没眼看,直接把门打开,将一直躲在屋外的韦庄拉了进来,说道:“你负责收碗,我还有事。”
舔碗正开心的林青青被安益然这一套动作,弄得很是尴尬。
她将脸藏在碗后,不愿意露出,心理默念,臭老头,坏老头,我所有的形象都没有了。
韦庄打破了僵局,问道:“粥好喝吗?”
林青青终于将碗放下,说道:“非常好吃。”
还特意用力点了两下头,来加强语气。
韦庄则指了指自己的鼻头、嘴角位置,说道:“都吃到脸上了。”
林青青连忙拿袖子将脸擦干净,又将纱巾带上,然后才说道:“那个相公,我的脸很快会好的。你放心。”
说完,指尖又是一阵揉搓。
韦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的,还有你现在的样子,我也很喜欢。”
林青青纱巾下的嘴角高高扬起,忍不住笑出声来。
韦庄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笑完,两人互相对视着,本是含情脉脉的时刻,安益然在屋外喊了一嗓子:“到时间出来了。”
林青青只得退回到软塌,然后韦庄上前,带着手套收起碗筷,转身离开。
关门前,林青青说了一句:“明天还有肉粥吗?”
韦庄肯定地回了一句:“两碗。”
林青青开心地一夜好眠。
就这样,在安益然和韦庄的照顾下,林青青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手上和脸上的伤口已经全部结痂。
这日,韦庄照常送餐,林青青吃完后,正打算和韦庄再谈谈情,说说爱。
韦庄就像变戏法般,从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一沓宣纸、毛笔、砚台和字帖,将它们都放在了地上,一字排开。
林青青有了不祥的预感:“相公,这是要做什么?”
“这次的隐瞒自己的病情,是‘重罪’。本来该罚你去跪祠堂的,不过鉴于你现在情况特殊,就继续罚大字吧。”韦庄说道。
“可是,相公啊,我虽然好了很多,但毕竟没有治愈,那个还是有传染性的,这个接触还是少一些的好。”林青青努力为自己争取一点福利。
韦庄起初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思索了一番后,指了指屋中的火盆说道:“那就这样吧,你每日写好,我站在这里给你检查,检查完毕后,就直接放在火盆里烧掉。既可以检查你的功课,又能避免感染,一举两得,娘子,觉得如何呢?”
林青青还能说什么,只能干笑着答应了,心中全是泪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