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缘乎看着缓慢飘落在自己眼前的信封,重新抬起头,看了林青青一眼回道:“我不信。”
“父亲不信我说的话,还是不信祖父乃至整个林家,都已经彻底放弃你了?”林青青的话,字字如刀一般锋利,在林缘乎本就不饱满的心脏上又插了几刀。
韦庄在旁补充道:“林峰这段时日,参加了不少马球会,吟诗会,据说每次都大出风头。若不是科举时间尚早,他一定会是状元的热门人选呢。”
林缘乎借助围栏站了起来说道:“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你确定能把林峰拉进来,换我出去?”
林缘乎也不是傻子,林峰行事一直谨慎,否则也不会在眠花楼进出多次,都无人发觉。
“你只要说出你知道的,下面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了。”林青青说道。
林缘乎竹筒倒豆子,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林峰第一次去眠花楼,是被我骗过去的。”林缘乎此话一出,林青青的一脸的讽刺。
“后来,他自己得了趣。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就和我商议,用我的名义去眠花楼,起初我并不想答应。
但是他后来承诺每月都会给我一笔银钱,作为补偿。”林缘乎并不觉得有何不对,但林青青已经无奈地敲了几次自己的额头。
从晚辈处拿钱喝花酒,林缘乎的脸皮真的是厚啊。
林缘乎继续说道:“他一直很小心,眠花楼中几乎无人发现,我和他不是一个人。只有一直伺候他的秋娘子,在我面前问过一次,被我打发后,也就没有再提。
那日出了事情,去林府报信的人,说是我在眠花楼出的事。但是那时候我就在母亲屋中喝茶,母亲本来是觉得对方胡言乱语,想叫人打出去。
我不敢当面直说,只能先劝阻了母亲,派遣人去接。
人回来后,家中之人才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大哥生气,大嫂抱着林峰哭,母亲看着乱糟糟的局面,心疾又犯了。
我不忍心母亲那般受苦,便提出由我代替林峰,顶替下这个罪名。
本来想着,我以前的烂摊子也不少,林府都收拾妥了。这次有了母亲和大哥的双重保障,我定会平安无事。可哪里知道,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林缘乎说完,右手握成拳头想要直接宣泄在墙壁上,但在看到坚硬的砖块后,还是收回了手,自嘲道:“本来只想做一次为母亲分忧的孝子,结果却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
“狗熊的命,就不要做梦能成为英雄。”林青青嘲讽道。
林缘乎没有反驳,而是看着韦庄说道:“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的承诺呢?”
韦庄从狱卒处借来纸笔,将林缘乎的口述简明扼要地记录下来,交由林缘乎签字。
一切准备妥当后,韦庄这才告诉林缘乎关于秋娘子陷害的事情,当然她的动机,韦庄不曾提及。
林缘乎这时才明白自己被耍了,他立刻想要去抢回自己的那份供词,方平挡在前方,三两下,林缘乎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壁之上。
“既然秋娘子已经承认了一切,你们还要我的供词做什么?”林缘乎有一种自己即将麻烦大了的感觉。
林青青露出今日的第一个微笑:“自然有他的用途。我们已经履行了承诺,等秋娘子入狱后,你自然会被放出来,不过名声上可能会难听一些。”
名声难听,林缘乎不明所以,他的名声还能更难听吗?林峰到底在眠花楼做了什么?林缘乎此刻除了担心,就是无尽地后悔。
供词到手,韦庄和林青青立刻去了林府,这件事情的关键,就在于一个信息的不对等。
而且他们要避开林恒远,那是个老狐狸,他们没有必要冒险。从林老太君处入手,毕竟林峰和林缘乎,在她这里手心手背皆是肉,顾忌多了,他们取得胜利的几率就会更大。
林老太君听说韦庄夫妻来时,也有些许惊讶。林母才刚刚去侯府的事情回禀过来,说是韦庄已经和陈辛研通过信,陈耀那边会考虑一下。
这会儿子又来,难道是陈耀那里有了变故,想打还在牢房中受罪的小儿子,林老太君就是一阵心疼,让心腹嬷嬷迅速将人领过来,还尤其注意不得让林老爷发现。
两人来到老太君的院子,里面摆设还如原先一般,古朴雅致,但是一应用具皆是上品。
林老太君虚受一礼后问道:“你们二人如此着急来府中,可是又发生什么变故了?”
她询问的目光是落在韦庄身上,毕竟林青青那里一贯的懦弱,所有的事情能依靠的也只有韦庄了。
结果韦庄并未开口,而是自己一直看不上的林青青走上了前:“祖母,孙女要禀报的事情十分重要,可否摒退左右?”
很重要的事情,林老太君心猛地一提,她没有多作时间考量,只留下了桂嬷嬷,在林府里她还不用担心这个小丫头能做什么手脚。
林青青从袖中拿出林缘乎的供词,当着林老太君的面,逐字逐句地念了出来。
林老太君起初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越到后面,表情越发难看。
“够了。”林老太君呵斥了一声,说道:“你拿这个来是要做什么?”
“孙女只是想用你最宝贝的孙子前程换一封和离书。”林青青开门见山。
林老太君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林青青不再唯唯诺诺的样子,说道:“看来我确实是上了年纪了,连小绵羊和白眼狼也分不清了。”
林青青大方地说道:“祖母谬赞了。孙女只是想给母亲一个安详的晚年罢了。”
“若是我不允许呢?”林老太君一把年纪了,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般挤兑过了。
“那也不难。我们会把父亲的供词送上六扇门,加上眠花楼的秋娘子做供,林峰就算不能被直接认定为那日jianwu琼娘之人,一番审问怎么也是少不了的。若是加上些刑罚,说不定他吃不住,也就认了。”林青青说道。
“都是片面之词罢了,你父亲胆小想要摆脱罪责,就胡乱攀咬其他人。还有那个jizi,为了银钱什么事情不能做,如何能称为证人。
就算审问峰儿,他身上有功名,不得随意用刑,他又有何惧?只能说是六扇门办事不利,冤枉好人罢了。”
林青青忍不住鼓起掌来:“祖母就是祖母,说话办事条理明晰,果然厉害。孙女佩服。只不过,孙女若只有这些供词,也不敢直接过来,证据我自然也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