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也没有。乔连溪望着门外地上在灯的照射下亮得反光的木质地板，面上闪过困惑。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自己胃里应该也有一份紫薯面包，那么，最后一份紫薯面包在哪里呢？
乔连溪正思索着，有人从楼下上来，站到了他的旁边。
“找到第二份紫薯面包了？”
“嗯。”乔连溪点点头，光听声音，不用看他也知道是沈牧。
“我不想失去你这么一个朋友。”沈牧突然说道，“其实这场游戏输了也就输了，只是待在这里陪着程时，也没什么。”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可不像是沈牧的哥哥人格会说出来的话，乔连溪愣了一下，心里惊讶。
“你觉得程时需要的是陪伴吗？只是说得好听而已，输了的话结局估计和放弃比赛的结局一样，我们的精神会被他的精神世界同化。”
乔连溪抬起头来，神情严肃。
其实他也不知道程时所说的永久陪伴是以什么形式，但他是尽量往最坏了说的。这样，沈牧也许会打消掉这个可笑的想法。
只是这也是他基于事实、内心的一种猜测，现在说出来，倒也合情合理。
“我可不想得到这样的结局。”乔连溪的视线最后停留在沈牧有些呆滞的面容上，说出了这句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沈牧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矮小的少年，转身走进了四号房间。
一种无力感自他的双手传来，传到他的心里，最后传到他的脑子里，他突然认知到，自己在这种力量面前有多无力。
“吴全是一定要死的。”沈牧一进来，说出的话就像是平地响雷，在每个人的心中都震了震。
所有人的目光在沈牧身上停顿了一瞬后，都转向了缩在后面的黄头发青年。
“沈牧，话可不能乱说。”苏光站起身来，看向面如土色的吴全，眉头微皱。
“是啊，你为什么要诅咒我！”吴全顶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沈牧，带着些不可置信。
他不明白，明明刚刚还偏向他说话的沈牧怎么一瞬间就变了脸，矛头直直指向他。
“因为这是程时的精神世界，而你，是直接导致他死亡的人，你觉得他的意识会放过你？”
沈牧的目光在地上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上顿了一下，而后看向吴全。
他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一时间，所有人都思考起来。
整个房间立刻安静下来，但吴全拔高了的声音立刻打破了这片寂静。
“你在说什么鬼话！就算我没有下死手，他程时也是必死的，就你们凭着良心说话——”
他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围在他身前的三人，“如果不是我吴全挺身来做这个恶人，你，你，你，还有你！”他的食指最后指向站在门口的沈牧。
“你们都会成为消灭他的其中一个，你们都会是凶手！”
他话说完，就像是脱了力似的，缓缓蹲下身子，无边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沈牧的话还是影响到了他，他感觉程时的意识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仿佛就在等着他胃被划开的一刻。
“说得不错。”许羽在这一刻，却是站在了吴全的一边，他伸出手，将吴全扶了起来。
听了这话，吴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没想到，最后支持自己的会是这位一开始就频频问他死亡问题的少年。
他脸上的土色渐渐褪去，但却在下一刻，又重新浮了上来。
“你真的爱那位比你小了几岁的妻子吗？”许羽扶着吴全，突然开口问道。
吴全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身旁脖子上还挂着耳机的少年，这又是一个死亡问题，他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嘴唇翕动，他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在这个精神世界里，他无法撒谎。
苏光看到吴全面上的为难，正想开口，告诉他那个由乔连溪亲口问出来的漏洞，却被站在一旁的王冰踮起脚尖，捂住了嘴。
她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她想知道吴全的深情人设是不是真的。
“犹豫这么长时间，那就是不爱喽？”耳机少年说得轻巧，只是眸中凶态毕露。
“谁说的，我爱她，我当然爱她！她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怎么可以不爱她呢？”
许羽一怔，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小薇...没有看错人？
但随着吴全话音的落下，他一把推开扶着他的许羽，痛苦地弯下了身子，鲜红的血液顺着他捂着心脏的手的缝隙蜿蜒而下。
“他在撒谎......”王冰喃喃自语。
沈牧眼睁睁地看着吴全倒下，直到完全没了气息，嘴角扯了扯，最终没能像往常一样扬起来。
他走上前去，伸出手，顺着吴全被腐蚀掉的心脏的包膜朝斜下方撕开，很快，一个完整的胃显现在众人面前。
没有任何停顿，沈牧用沾满了血的手撕开吴全的胃部，大块的血块从其中滚了出来，他捡起来，轻轻掰开，血液外皮包裹下的，是淡淡的紫色。
看到这一幕，王冰和苏光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庆祝离离开这里又近了一步，还是该悲伤于并肩作战的伙伴的逝去。
许羽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有些释然，但眼底是深深的悲哀。
如果当初小薇能选择自己该有多好——
“现在已经有三份紫薯面包了，只要再找到一份，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苏光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他没想到听起来非常简单的找紫薯面包游戏，会是这种血腥的方式。
听了这话，沈牧染血的双手颤了颤，迅速冷掉的鲜血所带来的冷意，顺着他的指尖，一直冷到心里。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的方向，乔连溪笔直地站在那里，神色平静。
“看这里。”他的声音不大，却落到房间内的每个人的耳朵里。
“最后一份紫薯面包，在这里。”乔连溪摸上自己胃所在的位置，神色淡淡，仿佛不是在说有关自己的事一样。
“连溪......”王冰下意识攥住了身旁苏光的手臂，她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苏光面露不忍，但是他知道，乔连溪说的是对的，因为这话说完之后，连溪并没有受到惩罚。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静。”乔连溪摇了摇头，走进四号房间，“对了，把刀留下。”
他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连溪！”王冰松开拽着苏光的手，跑过去，一把将乔连溪瘦弱的身躯搂在怀里，大颗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
“告诉我，我们怎么样才能救你？现在是精神世界，你受伤了并不是真的受伤，对吗？”
乔连溪没有回答，他将环着自己双肩的手拿开，将王冰推给苏光。
“谢谢。”许羽拍拍乔连溪的肩头，他别开眼去，径直离开房间。
“走吧，冰冰。”苏光说着，将王冰拉出了房间。
沈牧默不作声地待了一会儿，走了出去，将门带上。
这种时候，他很希望由弟弟的人格来替代他。
四人来到楼下，坐到沙发上，沉默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
沈牧倚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王冰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正要说些什么，看到身旁苏光竖放在唇上手指，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许羽的眼睛呆呆地盯着窗外，很快，他瞳孔中映射出来的无边暗迅速转化为太阳的光亮，几声清脆的鸟叫打破了这片寂静。
一只麻雀跳上了低矮的窗台，低头啄食到食物，又扑棱着翅膀飞向不远处。
沈牧闭着眼伸了个懒腰，才睁开眼睛，他看向窗外，眼中满是迷茫，“唉？怎么是在这里醒过来的？我不应该在软软的床上醒过来吗？”他小声嘟囔着。
“你们...你们是在围观我睡觉吗？”他站起身来，面对投向自己的三道目光，摸了摸头发，发问。
“没，没什么，只是碰巧坐在这里。”看到沈牧这种状态，苏光一瞬间想到了什么，面上闪过同情，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但沈牧显然也并不怎么关心他在说什么，他微微闭上眼睛，很奇怪，他感受到了能量的波动。
他看向躺在门口玄关处的人，一路小跑过去，伸出手覆上躺在地上人的胸口，一块透明的拇指盖大小的菱形晶石缓缓在他的掌心中形成，继而破碎为粉末。
“他好像只是昏倒了。”沈牧歪了歪头，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三人。
“什么！”王冰一下子站起身来，面带惊喜，她拉起苏光，三人一块来到玄关处。
沈牧则是站起身来，朝着二楼走去，他能感受到来自二楼四号房间澎湃的能量的波动，这让他在吸收完一位异能者的能量晶石后，不自觉地来到这里。
伸手推开四号房间后，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瞬，这个房间，像是经历了一番打斗，床完全塌掉了，墙壁也不知道被什么腐蚀过，出现几道极深的裂缝。
不远处躺着两个人，但沈牧现在无暇去看他们的状态，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面前躺在地上的穿着牛仔背带裤的男孩吸引住了，这是那股澎湃能量波动的来源。
他走过去，柔和的力量一瞬间包裹住他的右手，他将手伸进男孩已经被腐蚀得烂掉的心脏，从里面取出一块半黑半透明的菱形晶体。
沈牧将其攥在掌心里，无形的力量像是潮水般涌进他的身体，他半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迷醉，等到掌心中的晶石再次化为粉末，他才从大股力量的灌输中回过神来。
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沈牧将目光投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黄头发青年，青年的胸口处，也有力量的波动。
楼下的三人将躺在玄关处的人安置好后，推开四号房间的门，就看到沈牧正和醒来的陈修大眼瞪小眼。
“连溪呢？...连溪呢？”王冰不可置信地看向地面，苏光则是面上一沉。
“程时、吴全，还有陈修——”王冰伸出的手指，依次指过这些人，她无助地看向身侧的苏光，声音哽咽，“苏光，你告诉我，连溪呢？他就是死了，也该有个躯体吧？”
苏光张了张口，这也是他疑惑的，他甚至都怀疑，现在是否还在程时的精神世界中，是程时将乔连溪藏起来了。
但是——
他看向静静躺在地上的程时，男孩的胃部并没有他亲手弄出来的损伤，唯一的伤口，是被腐蚀的心脏。
精神世界的经历就是一场幻梦，现在，梦醒了。
“你们什么意思？”听到王冰的话，沈牧猛然从对力量的陶醉中清醒过来，他睁大了眼睛，抬脚跨过吴全的身体，走到王冰面前，问道，“连溪现在不应该在床上睡懒觉吗？”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你，你不记得了吗？”王冰眼眶红红的，她转过身起去，将快要溢出眼角的泪水抹掉。
苏光伸手搂住自家女友，轻轻叹了口气，目送着沈牧神色慌张地跑下楼去。
他心里清楚，玄关处的同伴并不是沈牧所说的昏倒了，而是植物人状态，现在躺在一旁的吴全，估计也是这样。
沈牧跑到1号房间门前，他伸出手，按下门把手，门并没有打开。
他心里莫名一松，也许是连溪从里面反锁掉了。
从裤子口袋里掏钥匙的时候，他的手顿了顿，有些疑惑地将莫名多出来的东西一并掏了出来。
一支血清，一支未开封的针管，还有一串钥匙。
哥哥是原本打算给男孩用血清的吗？男孩的死状在沈牧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晃了晃头，用钥匙打开了2号房间的门。
“连溪，还没睡醒啊？”沈牧拔出钥匙，弯了弯唇角，朝床上看去。
他怔了一下，唇角上扬的弧度还未完全扬起，便硬生生被主人压了下去，他眼里划过迷茫。
“......连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