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二名伤者受创极剧,便是有了续脉头陀的针刀,五花娘子的奇药,仍旧不能离开身边人灵气的接续。
静心斋里,不惟赵东升师徒,连宏愿大师,叶衡,章节老道,废国先生等人都在给伤者输出灵气,在这个时候叫赵东升出来,赵家庄弟子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然而若不去叫,赵家庄又立有存亡之危。
正在愤恨之时,忽然听见有人说道:“鲁大人,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奇案司统摄江湖,为万派之长,此事无人怀疑,大人请先消消气,坐下来喝杯酒水再说不迟。”鲁大人进门以来,首次听到有人如此承认奇案司的地位,不由得凝目去看,却见一个满面笑容的年轻汉子正从厅前人群中慢慢走出来。
那汉子约摸二十六七岁,与先前出言喝骂的潼山仙机门弟子年岁仿佛,只是脸上却沉稳多了,气度沉实,着一袭褚色熟罗长衫,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用玉钩扣住,简朴而大方。鲁大人不识此人,偏头侧向幕僚征询,哪知手下的捕快们也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鲁大人微微皱眉,盯着面前来客。
周围群豪都已看出来了,此人正是青龙门的班可言。
青龙门向来与天下正教作对,两方往来争杀了数年,互有伤亡,彼此之间结下不浅的仇怨,众人都暗中忖度,他此时站出来有什么图谋,听见班可言说道:“天气如此寒冷,诸位大人勤于公务,不辞辛劳,实在可敬可佩。但我们作为治下之民,岂能忍心让大人们站在风雪里说话,大人请进堂上,让下人们奉茶再叙。”
赵家庄弟子登时醒悟,康元幹连声道:“对对对,大人请进,请进,”向仆役们吩咐:“快去备茶,上新进的炭炙大红袍。”弟子们登时散开,各自布置,围在路前的众人慢慢分至两边,也让开了通路。鲁大人受此崇敬,心中登时大松。以官身威吓百姓,本来就是一件极爽之事,尤其现下所慑之众都是江湖上桀骜不驯的豪杰,而且当中许多人都颇有名气,将他们压制住,尤觉快意。他绷着的面皮终于慢慢和缓,看着班可言心道:“看不出此人年纪不大,却甚识时务,很会说话。”朝他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位英雄气度不凡,深识大体,想来当为一方之雄,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栖身何处?”
班可言微笑抱拳,道:“禀告大人,在下班可言,在青龙门中忝任第二护法之职。”
“青龙门!”鲁大人听说,当时面色顿变,已经踏上台阶的一只脚被蛇咬一般缩了回来,看见班可言的笑容,心中兀自不安,忍不住又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的十八名捕快齐挥长刀,围上来把鲁大人护在了中间,刀锋指向班可言。
青龙门!奇案司中谁人不知此门恶名!
杀官犯禁,抢劫勒索,在奇案司成立的这么长时间里,打过交道的无数门派中,青龙门算是最无法无天的一个了,犯案的卷宗在各地衙司已经堆积如山。三年多来,不知有多少奉命追查青龙门的捕快被暗杀,截杀,不论是派遣出去的小队,还是落单的高手,但凡是与青龙们扯上干系的,无一善终。众捕快听说眼前这人正是青龙门中人,而且听名号似乎还是上层人物,自然大为忌惮。
班可言笑道:“鲁大人,不必如此紧张。青龙门已经整顿门风改过向善,不会再犯官禁了。在下今日跟诸位英雄一样,都是来给赵老前辈贺寿的,赵前辈年高德昭,天下英雄无不心兴景仰,值其寿诞之日,自发从南北各地赶来庆祝,嗯,在下只是想跟鲁大人辩解几句,看看座中这许多尊长弟子,人人胸怀正气,多年来精忠报国,与奸邪外贼誓不相存,鲁大人怎会把他们看成是谋反之徒呢?”
一番话说来,周围群豪均是暗暗纳罕,班可言居然在为众人开脱,当真是奇哉怪也。一时众人都是面色古怪,左右相觑。都在心想:“难道青龙门真的如其所言,想要改恶向善了?”
班可言道:“诚如鲁大人所言,现在国中正值危局,南有罗门教聚众来犯,北有辽国大兵相逼,我们身为大宋子民,无人不心忧国难,长年来配合朝廷积极联络抗敌,有目共睹。刚才鲁大人提到的潼山仙机门,三年前有门人上百,高手如云,但在与罗门教拼斗之中,仙机门奋勇当先,损折了大半人手,如今只余二十四人,如此忠勇之门,大人一句话就将他们解散,岂不教天下英雄寒心?”
听完这席话,围观诸人尽皆面色肃然,原先嬉笑诧异的,也尽收了轻佻之色。不管班可言此刻怀着什么样的用心,有什么样的图谋,但他说的这一番话大义凛然,追思先烈,由不得众人不服。在座的潼山仙机门七名弟子更是人人热泪盈眶,感激的看向班可言。
鲁大人面上阴晴不定,盯着班可言,只“嘿!”的发了一声,没再说话。
“还有通义门,”班可言笑笑,道:“通义门立派有近百年了,门人洁身自好,济危扶弱,可比我们刚刚脱离歧途的青龙门强得多。六年前汾州妖乱,防线松动之际,宣掌门率弟子赶往驰援,三日内急行两千里地,马匹脱力将死。与众人一道浴血防御,终于护住了汾州,立功至伟。鲁大人,如此英雄豪杰,你今日就想将他们解散掉,想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宣光叙胸口剧烈起伏,把头抬高,深深地望着天空。谁都看得出来,这个掌门此时内心激动如沸。
眼见这青龙门的逆贼轻轻两句话便收买人心,鲁大人面色变得难看之极,有心命令下属,将班可言当庭击杀以重立威信,但一来不知此人功力如何,贸然下手,说不定反受其害。二来青龙门手段阴毒无比,派中又有神秘高人,杀了班可言引来报复,那也防不胜防。是以脸色须臾数变,却终究没能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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