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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私怨未了,那边厢又有人“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声震屋梁,豪气干云。狂言道:“他奶奶的一群娘炮,无胆匪类!老子一个对你们二十个!谁敢来!”,竟是直接晒开泼天大胆,放言挑衅,众人都被这绝世猛汉镇住了,以一人之力颉抗二十人,这是何等惊人的实力,怕不已是蜀山凌飞一流的人物。

刻下聚集在饭厅中的数百豪客,来自五湖四海,少部分互相熟识,更多的都是曾闻其名而不识其人,另有极少一些,却是大伙儿都从未听说过名号和事迹的,其中未必没有高人隐士。江湖处处险恶,草泽中卧虎藏龙,谁都不敢小觑了他人,眼见着这汉口气奇大,路数不明,众人都抱着小心行得万年船的心思,不敢轻易冒犯。

那口出狂言的汉子原本不过是见乱心喜,热血上头,趁兴跟着众人乱嚎起一嗓子,但见到自己挑衅过后,围在身边的一干人等竟然纷纷面露忌惮之色,忙不迭让路,登时心中狂喜,暗思道:“原来竟有这等捷径!这些人不知我的底细,所以不敢惹我,哇哈哈哈哈!好极好极!正是个大好机会,常言说女无沟胸不媚,男无横胆不雄,既是如此,今日便是我罗某人名扬江湖之时!”

自觉已握成名妙计,便又踏前一步,咆哮道:“怎么样?一群缩头乌龟,你雁荡山罗爷爷在此!人称……‘盖世凶神’!谁不服的就放马过来!”他原本的尊号‘横路蛇’,知者不多,提起来未免略失君意,大不符一代高手横空出世的响亮势头,因此他仓促间生出急智,给自己换了个霸气无双的名号。

眼见着身前身后许多人眼神躲闪,各自瑟缩,前路蛇现凶神罗壮士内心暗爽不已,继续挑衅:“都没胆子了是不是?爬虫!软蛋!记住老子的名号!‘盖世凶神’!以后听见爷爷说话,就赶紧滚他娘的,否则把你们的隔夜饭都给打出来!”俗话说得意不可再往,凡事不能过三,他这般气焰嚣张的一再启衅,瞧模样又看不出有什么厉害高明之处,终于引得有心人不忿,随着人群涌动,便有人挤挤挨挨又凑近过去,也不知谁先下的黑手,先是手爪暗拽,接着便是大脚呼臀,片刻间,“嘭嘭嘭嘭!”“咣咣咣咣!”“咚咚咚咚咚!”老拳加大脚,招招着肉的胖揍之声倏然大作,猛汉夸勇失败,只‘哎唷’‘哎唷唷’的小声痛哼得几声,已然泯泯乎无息。

这小小的闹剧发生在人群一角,便如大潮之中的生起的一朵泡沫,勃兴而忽亡,转瞬便被人们遗忘,群豪依旧情绪躁动,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你们这些王八蛋缠夹不清!惹得老子火起,大开杀戒,非要杀你们个片甲不留!到时候可就后悔莫及!”

“说的好像就你会开杀戒一样!难不成老子的杀戒是吃素的?还是你的杀戒是公的,老子的杀戒是母的?见到你得让一让?”

无数斗狠的嚣叫声中,却又另有人不忘此行目的,公然卖好:“要打架的都滚出门去打,胡公子在这里吃饭,你们啰里啰嗦的岂不惹厌?谁若是敢惹胡公子不高兴了,老子非把你们黄瓤都给打出来!”

也有人别走蹊径,贿之以利:“胡公子,咱们别和这些粗人一般见识,走吧,咱们换个清净地方吃饭,我做东,请你吃水陆全席,我这里还带有上好的云贵蜜果,福临白玉膏,这可都是好东西……”

胡炭坐在屋中靠窗位置,一人独椅独桌,正自用饭,对身边鼎沸掀屋的杂声充耳不闻。群豪众星拱月一般将他围在正中,秦苏和苦榕爷孙却被隔在靠里的位置,另坐着一桌,两桌相隔不近,有十数步远,空当处早被人群填满。

这是苦榕的安排,在入店之后他便吩咐店家,让他给胡炭支起一张小方桌,让小童独自用饭,一人面对群豪。秦苏和胡炭都不明白他的想法,他也没有跟二人说明,姑侄两个都只能暗地里猜测,或许,这是苦榕要磨砺小童的自主决事能力?又或许想是要观察一下胡炭的应对方法?但老头儿既做了这番安排,必是有其用意的。胡炭是无可无不可,怎么安排都行,秦苏却还有些担心,只怕隔着人群,胡炭发生危险时或会防护不及,在吃饭的时候便总忍不住扭头张望,不过见到苦榕不动声色,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料想以觉明者的能力,这十余步远大概也与鼻息之下差不多,便也只能强自放宽心怀,将忐忑暗暗压下了。

此时胡炭近身两尺处已经成为最激烈的战场,人人都欲取此地利,十余个汉子推推搡搡,肘来膝往斗得不可开交,一边忙着抢位,一边还不忘向小童抱拳问礼,你一嘴我一舌的,嘈声杂乱,也没法听清谁是哪个山头哪个洞府,殴斗之间,又总有人被挤撞到桌椅上,胡炭便不得不小心护着桌上碗碟,免得汤碗倾泼,几次下来,小童便有些不高兴了,拿起筷子当当当当把杯盘一阵敲,恼怒的叫道:“都消停消停!别斗啦!让我好好吃餐饭成么!有什么事等我吃完了再说!你们这样吵来吵去的,把我惹得没了吃饭的兴致,咱们就一拍两散,我自回家去,你们在这里继续斗!”说完,瞪着那十几个近旁的汉子,警告说:“别再撞我桌子了。”说完,便自坐下来,对身边的扰攘再不一顾,继续用饭,一边暗暗揣摩苦榕前日教授让他热身的一式腾挪功夫。

十几个汉子被他斥诫,脸上都各有讪色,只是近君之侧不可不争,这是关乎今日能否抢到符咒的关键,断不可轻易让予别人。于是,一众人用肩顶,用股撞,仍是胶着扭斗,只是收敛了动作,不敢太过放肆,这般缩窄了腾挪的范围,一时间场上形势倒是大为改观了,纵横的风声减弱,也再没有人碰撞到胡炭的桌椅上了,让他终于能够安静的吃完这一餐饭。

除了这近身之畔的混乱,外围也是层层叠叠堆满了人,你推我挤,各处均有咆哮和怒目若干。数百号男男女女将这宽敞的饭庄大堂挤得水泄不通,三十余张桌子尽数坐满,还有不少人站着,人人都争着要跟胡炭说话。挤不到前面去,便放大嗓门以求声压余众,一个须发俱白的老翁被堵在人群里,前进不去,也后退不得,便高举双手,纵声疾呼道:“小胡公子,你就发句话吧!我家老婆子躺在床上就剩一口气了,只等你的符咒救命呢,你只需提笔轻轻勾画一下,便救回一条人命,何不发发善心!”

话声甫落,立时便引起一片同病者共鸣,声势为之一壮:“是啊!我家里老娘也快不行了!小胡公子发发善心吧!”

“我兄弟眼见着挨不过一时三刻了,小胡公子赏张符咒吧!我赵天彪一定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我!我!我!我家丫头今年才九岁,花容月貌,重病缠身!小胡兄弟,只要你给我一张符咒,将她救转回来,我就做主将她许配给你了!”

当时身边便有人冷冷说道:“胡公子一身奇学,乃是人中龙凤,你家丫头倒是想高攀呢,人家可看不上。九岁就重病缠身,还花容月貌!哼,就凭你老兄这副尊容,又能生出什么标致女儿来。”

咦,这是个有趣话题。

此刻场中集聚着五岳三山人物,三教九流,促狭者有之,好事者有之,遇到这样引人妙思的话头,又怎可能不借题发挥发挥。虽则求符乃是此来的第一目的,然而谁也没规定说吃水陆全席的同时不准同时拍个果儿尝尝味道,是吧?

当下便有人接话道:“老兄,你这话说得可就没有道理了,谁说丑爹就生不出标致女儿来?只要在她娘怀身之前,丑爹出远门一趟,隔年再回家,必可同时收获绿帽子和漂亮女儿一对,那才叫洪福齐至,双喜临门,正是可喜可贺。”

“也不用如此麻烦,只须让娃儿她娘在外抛头露面几日,多抛媚眼少穿衣裳,以我经验,年内便可同时收获美貌女儿和大堆银钱,这是传宗接代和发家致富的不二捷径。”

“什么?!兄台竟然有此经验!说不得,找日子我得上门去拜访拜访,不知嫂夫人姿容……”

“不行不行,万一家中婆娘也是孟光无盐一般的人物,眼如铜铃,盆大的血口,路人瞧见都要夹着尾巴逃窜,这如何能生出漂亮女儿来?依我看,还是要先掳个美貌娘儿回家,这才是根本。”

“谁也没让你娶个熊婆子当媳妇啊,勾栏里有的是漂亮粉头,一个赛一个清秀可人,只要你有银钱去赎,总能挑个称心满意的……”

“嘿!想我等纵横四海,啸聚山林,求的就是一个心意自在,不甘人后!凭什么人家就能娶识文知礼又美貌无双的闺秀,和和美美过日子,我们却只能自堕身份,赎娶烟花和绿茶?没的让家门蒙羞!依我之见,这些女子只可亵玩,难为人妻。”

“那照你说该怎么办?绿茶你不愿意娶,大家闺秀娶回来了,你敢让她抛头露面么?你舍得让她勾引路人么?你能让她生出漂亮闺女么?既不能,多说何益!”

一众胡说八道声中,有人终是不改初心,几人游功了得,泥鳅一般从后方人群中脱颖而出,游到胡炭身前,抓紧时机自报家门:“小兄弟,我是颍昌当地人士,人称八臂仙人……”“小胡兄弟,可见着你啦!我从庐州赶来,只担心错过了机缘……哎!哎!别挤我!”

八臂仙人话未说完便是脖领一紧,让人一只手提着扯到后边去了,手臂多显然也是未占多大便宜。另一个也是瞬间被人潮挤得没了影,只难为他从庐州辛苦跑来一趟了,抢得地利却未得天时,人和更是只剩人仇,机缘到底未至。

一个面色微白的汉子身手甚是了得,连拍带撞,扛住了好几拨暗手,斜身立着硬吃住身后汹涌的压力,这才站住了桩脚,抱拳说道:“小胡公子!在下是寿州龙游庄清客伍从之,敝主人听闻公子在赵家庄的所为,有胆有识,有情有义,深感敬佩,亟盼亲来与公子相见一面,但因近来身体违和,舟车不便,惟有棰榻叹息,恨未能也。特命小人来向公子致意。盼公子暇余之时,务必请去龙游庄一聚,敝庄上下扫榻恭迎,俱感荣宠。”

旁边另一个面目精悍的汉子也随后问礼:“小胡兄弟,在下是庐州清义帮的,忝任帮中执事,敝帮帮众一千六百余人,侠义为先,在鲁冀一带还算有点名气,敝帮主听闻小兄弟少年任侠,英雄了得,拟请小兄弟来我帮中担任昭义长老一职,还望勿要推拒,相信有小兄弟的加盟,清义帮定然更加兴旺,成为鲁豫皖第一大帮指日可待。”

胡炭见这二人的神态气质与身边人迥然不同,而且恭敬敬敬的,言语客气,便也不愿再漠然待之,当下点了点头,答道:“两位客气了,我年纪还小呢,见识浅薄,可当不起你们这般看重。”说着也拱手回了礼。

那自称伍从之的龙游庄清客还未说话,清义帮的精干汉子已先接过话来,说道:“小胡兄弟,你这是过谦了,自古英雄出少年,一个人是龙是凤,从少年时的所作所为便能看得出来,说句不谦逊的话,现天下成名英雄虽多,但能够让敝帮上下都服气的也没有几个,小兄弟你算是异数,年纪虽小,但帮里弟兄说起你,都说这小兄弟身具铁骨,有勇有谋,行事很有我辈风范,若肯过来做长老,大伙儿一定找机会和你亲近亲近。”胡炭笑了起来,这人是个会讲话的,真能给人戴高帽子,不过这般恭维却不令人讨厌,顿了顿,笑道:“这话说得我脸红,我可没这么好,你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不过照实说了,我年纪小功法低,画出来的符咒本不该有这样效果的,只因用的是转嫁的法子,耗用我一位长辈的修行,才有治病效验,所以我没法再画给你们了,这符咒代价太大,每用出一张,就对我那位长辈有剧烈损耗,所以我也只能愧对众位的期望,还望大伙儿不要让我为难。”

这一番话说得甚是坦诚,有礼有节,虽然拒绝了人家,却又有因有据,不致叫人反感,全不似一个九岁孩童说出来的话语。秦苏固是听得内心骄傲,欢喜异常,苦榕也是暗里点头,心想这小娃娃人情通透,不是个颟顸之人,有这等心性,日后倒不用担心他行事乖张无理,惹得满天下都是仇家了。

听完胡炭的回答,那龙游庄的清客登时便有些苦着脸。他家庄主抱恙在身,行前付以重托,极盼他此行能有所收获的,最好能请得胡炭亲身前去一趟,盘桓个几日,探讨一下病情。若不能,那求得一两张神符回去以解倒悬,那他也算是勉可交差。眼下听了胡炭口风,前景不妙,由不得他不失望显诸颜色。还是那清义帮的执事乖觉,听到胡炭拒绝,面色一点无异,还是笑着说道:“小胡兄弟说的哪里话来,敝帮可不是图你现在有什么,而是仰慕你的胆识心性,才来拜礼问候。你在赵家庄的一番作为,早就传遍江湖,试问天下人,有几个能够在凌飞道长等一众成名前辈的面前,进退从容面不改色的?小兄弟你这般胆色,可是比好多成年汉子都强得多,敝帮主渴慕人才,最是看重你这样的少年龙骥,帮派的发展非朝夕所能建功,须有一代又一代的俊杰付出努力,敝帮相信你将来必能成为了不起的人物,愿为你的发展提供助力,也期盼你将来再引领帮会发展壮大,说到底,还是看好你的心性跟前程,你不用多虑。”

这话说得真挚,而且入情入理,让人听得熨帖无比,不过胡炭当然是不会相信这个说辞,他虽然自大,却是一点不傻,不会天真以为人家果然是看重自己的资质和品性而来,非亲非故的,让一个九岁孩童来当帮派长老,这事无论怎么想都透着不寻常。秦时甘罗十二岁拜相,那也是先建了掠来十余城的功勋。这清义帮真若是看重他的潜质,也绝不会一开始便委以高位,总要先磨砺考验一番才作决定,说到底还是谋着要先把人拢络住,建起交情,往后再徐徐图之的想法。当下也不揭穿,笑说道:“那可是承贵帮主的青眼了。可是我年纪这样小,能做成什么事呢,当了长老也无法服众的。而且这事情说起来也不像话啊,传出去没的污了贵帮清名,徒惹别人笑话。”

那执事把眼一瞪,说道:“推举谁当长老,那是我们帮内之事,谁敢多嘴笑话?当我们帮里一千多人是吃素的么!”眼见着胡炭还要再拒绝,忙又说道:“这是敝帮主的一番好意,成与不成总归是要看小兄弟的意思,小兄弟你也不用忙着拒绝,很多事情,总是要眼见为实,再做决定也未晚。不若如此,咱们先把这个提议暂压,反正你现在左右无事,请到敝帮盘桓上几日如何?庐州风景秀美,离颍昌也不算远,还是值得看一看的。你这样一位少年英杰,到咱们地头来,若是敝帮不能尽一尽地主之谊,那就太令人惋惜了。”

胡炭正想着该用个什么理由搪塞他,不想这时候,先前挤上前来却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文士打扮的汉子插言说道:“清义帮么,哼!果然好大一个侠义帮派呢!也不知是谁,上个月把卢家坳小岩村的一十六户人家欺得背井离乡的,这寒冬腊月的,六十多岁的老翁老媪,被逼得生离故土,啧啧啧!果然侠义为先。小胡兄弟,你可别被他的话给骗了,清义帮人多势大是不假,不过在鲁豫一带,这名声可就不大对头了,嘿嘿!大伙儿私下里都管它叫做‘剥皮帮’。”

清义帮那执事闻言,面上闪过厉色,转身看向那汉子,森然说道:“你是谁?如此诋毁我清义帮名声,胆子真不小。这般乱泼污水,敢是欺我帮中无人么?”说着,侧目留意胡炭的脸色,见到胡炭面上果然生起不愉之色,不由得心中恶念大生。

那文士笑道:“在下胆子一向不大,只不过说一说你清义帮欺男霸女的恶事,倒也不需要多大的胆子。别人怕你帮主三翅虎,我俞某人却不怎么放在心上。至于是不是泼你污水,庐州舒州悠悠万民之口,自是可证其实。”说着向胡炭拱一拱手:“小胡兄弟,幸会了。在下是双湖盟的帮管,小姓俞,代盟主来向小兄弟致意,想邀请小兄弟加入盟会。双湖盟正值草创之期,现在盟友不过百人,比不得一些帮派势大,不过本盟从来言行如一,在民间颇有良名,在齐鲁之地,说到弘扬江湖正气,匡扶良善,敝盟自认第二的话,相信不会有人敢称第一。”

那清义帮的执事本来还待发作,但在听说对方是双湖盟的人后,脸色须臾数变,终是不敢再出口呵斥,显是对这个新近才建起的盟会颇为忌惮。

胡炭自是不会加入什么盟会,他和秦苏刻下迁延逗留颍昌府,只是为了等待单嫣回归,六日前单嫣和明锥赶往邢州参与夕照山和惊马崖的争战,约定半月后归来。胡炭要再见过她一面,此间事了,才能跟苦榕重去觅地安定,专心学习武学。因此别说这双湖盟是什么正道典范,便是人间圣地,神仙居所,他也是决计不会加进去的。

人要先有过人之能,而后才配称有符实之名。胡炭心中清楚这一点,若是未修成艺业便觍颜窃据高位,做长老,加盟会,那终究是无根之萍,下场多半不会好到哪里。

双湖盟的那文士不断的劝说,说起加入双湖盟的大义所在,人间正道颓废,疾苦正多,须有无数英杰挺身而出担当砥柱,方不负这须眉之身,又许以各类好处,胡炭只是笑着摇头不语。

如是半晌,那文士兀自不死心,还待列举现在已加入盟中的一众英雄豪杰名号,只盼再打动胡炭,哪知跟在他身边的一个黑铁塔一般的胖汉已是满脸不耐烦,那汉一直在为文士抵挡身后的暗手,颇具勇力,身边已被清出一小块空当,见文士百般劝说无果,突然向前挤进一步,肩膀一拱便将那文士顶到后面,说道:“行了吧六哥!这小子分明是不想听你的话,让我来!”

那黑汉一步跨到胡炭对面,先转回头,把铜铃般的巨眼一瞪,吓退身后想贴近过来的另一个客人,这才双手据桌,身子顿然前倾,将木桌压得格格作响。庞大的身影一座山一般压将下来,自上而下俯视着胡炭,如虎顾草鸡,自然形成一股迫人威势。

胡炭见他来势不善,却哪甘示弱,把眼一鼓,也是毫不客气的回瞪回去。二人大眼瞪小眼,如斗鸡般相持了片刻,那胖汉猛的把掌一拍,“嘭!”的一声响,桌上杯筷俱跳:“小鬼!”

胡炭大怒,也是一拍桌子:“干什么!?老鬼!”

“嘭!”壮汉再使劲一拍,“叮啷”一声,汤碗为之一斜:“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嘭!”“老子怎知道你是哪只野物!”胡炭站了起来,他身量小,发觉自己坐着和人对骂实在吃亏,气势明显弱了一大截,这般失诸地利的对骂为智者所不取,若非正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已经跳到桌子上去叉腰应战了。

“嘭!”,“老子名叫段庆刚,人称巨灵神,你给我记住了!”

“嘭!”,“阿猫阿狗的名号,不想记!”

“嘭!”,“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段庆刚对他怒目而视。

“嘭!”,“我说不想记住阿猫阿狗的名号!你耳朵聋了?!”胡炭也怒目而视。

“嘭!”,“老子现在是双湖盟的头号打手,除恶扬善,你敢说我是阿猫阿狗!?”

“嘭!”,“老子记不住的名号都是阿猫阿狗!”

段庆刚大吼一声,黑脸上皮肉跳动,他“嘭!”的一下,蒲扇般的巨掌几乎将硬木桌面震裂:“你敢这么说我,胆子不小哇!”

胡炭哪会怕他,他手掌虽小,可是怀有一身奇怪术学,手底下劲力却也丝毫不弱,“嘭!”的照样仍又回敬一记:“有何不敢?”

“嘭!”,“知不知道上一个敢嘲笑我的人怎么死的?”

“嘭!”,“老子管他是怎么死的。”

“臭小子你居然一点都不怕我!”黑汉奇怪的看着胡炭,这次却不拍桌子了。

“大傻牛你有啥可怕的?”

“这么有种?!”

“当然有种!”

“有种的都在我双湖盟呢,你加不加?”

“不加!”

“盟主可是‘一字电剑’文雕宇文大侠!”

“不认识!不加!”

“嘭!”段庆刚气得又是一掌拍下,却没再喝话。见胡炭也是毫不迟疑,“嘭!”的照样回拍一记,小乌睛彪圆,跟只竖起领毛的好斗小公鸡一般,毫不客气的与自己对视,便恶狠狠瞪着他看了片刻,少顷,竟呵呵大笑起来,显然是觉得这一幕极为有趣,先前那股悍狠逼人之势已然消失无踪。便在这时,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响,原来被二人拍桌震得东跳西荡的几只杯盏在这时同时落地。

“六哥,这小鬼是个硬骨头,不好对付,咱们走吧。”壮汉咧嘴向着那文士说道:“他软硬不吃,既不肯加入我们,那就无法可施了。”

那文士早被这二人的一堂擂桌对撼弄得傻眼,站在那里,哪还能说得出话来,看一眼壮汉,又看一眼胡炭,再看一眼壮汉,满面呆滞之色。

不过他二人无计可施,被挡在身后的众人却不这么想了,人人都自觉机会定会落在自己头上,于是纷纷又再拼抢上前,欲与胡炭说话。这次那文士和壮汉,以及先前清义帮和龙游庄的二人已不敢再阻拦,几个人很快便被人潮挤到了后方。

“到我了!到我了!小胡公子,我是……哎唷!”

“小胡公子,看这边!看这边!”

正推挤吵乱之际,猛听得一声暴喝:“都给我滚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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