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刘经接着道：“你们也知道我祖父那个人，迂腐得厉害，最瞧不起女子，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连他都极为钦服皇后娘娘，可见……”顿时又住了口，他猛然想起席间还坐着另一个女子。
“我虽没见过圣德皇后，但在东月国的时候，倒听过宫中流传。南宫纯时常哀叹，说天下最大的好事让南幽国皇帝占据了。有亲近的内侍问南宫纯，究竟是什么最大的好事？南宫纯慨然道，天下最美最好的女子成了南幽国的皇后，江山易得，佳人难求啊！”南宫云绣忽然掩住了口，她觉得这话好像显得自己有点别有用心。
三人宽慰的话语令萧逸很感动，每个人都相信自己的母后，为什么自己身为人子反倒疑心自己的母亲？萧逸放下酒杯，站起身勉强一笑，“各位的盛情我心领了，只是我有些不胜酒力，少陪了。”说着缓缓步出花厅。
刘经欲再站起来劝说几句，却被莫千里悄悄一拉，小声道：“让殿下冷静一下也好。”
主人满腹心事，三人也变得酒兴阑珊，特别是南宫云绣，默默地注视着萧逸那略显悲凉的背影。
月上柳梢头，人却是孤单一人，萧逸一个随从未带，独自骑马从侧门离开了德王府。他不愿惊动任何人，甚至包括慕容婉，母后的死因应该是他自己的私事。他策马奔向了东方锦莺的雅居，他离开灵山县时，曾听东方锦莺说过，文雀今日会从浣衣局回来，也许能带来什么新的信息。
马声得得，萧逸选择了一条小路，可是他并没有发现，一条身影轻巧地从德王府纵出来。那条身影的轻功极为高明，与奔行的马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东方锦莺的雅居除了她们主仆三人之外，就只有几个仆役，萧逸轻车熟路，看门的仆役知道他是德王爷，并没有阻拦。萧逸在门前跳下马，径直往雅居而去。雅居外面是个大院子，藤蔓花草，整理得生机盎然。然后再进去便是大厅，大厅里寂静无人，只燃着两只蜡烛。左侧便是东方锦莺的闺房，上次他抱着受伤的东方锦莺来过，自然对这里已经很熟悉。
以萧逸的修养，平素他一定会在大厅等待，找个人去通传一声。可今夜他太急于想知道母后的信息了，未加考虑便朝东方锦莺的闺房走去。此刻东方锦莺的闺房内也燃着明亮的蜡烛，窗纸上印照着两个婀娜的身影，看来文雀确实已经回来了。萧逸平抑住紧张的情绪，正准备去敲门。突然里面传来文雀的惊呼声：“什么？小姐，你已经知道皇后的死因了？”
萧逸一惊，伸出去的手停了下来，站在门外细听。“不错，只是我想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德王爷知道。其实认真说起来，这并不是什么阴谋，而是一场意外，一个人伦悲剧。”东方锦莺叹了一口气。
“小姐的话令我糊涂了，那夜皇后究竟在偏殿看到了什么？”文雀从浣衣局回来后，已将在那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要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我只能从头说起。”东方锦莺坐了下来，“首先这件事的起因是金兰，我在灵山县的时候问过了于贞贞的乳母。金兰十来岁便伴着于贞贞一起长大，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情逾姐妹，所以金兰对于贞贞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可是后来于贞贞嫁给皇上之后，这种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金兰成了陪嫁丫环。正常来说，陪嫁丫环是可以侍寝的。我曾亲眼见过于贞贞，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以她的眼光，我想金兰的姿色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于贞贞和皇上结缡三年未曾受孕，皇上当时是很借重于家的，为什么却整整三年未瞧上于贞贞的陪嫁丫环？”
“可能是于贞贞善妒，防范得很严。”文雀分析道。
“不是。”东方锦莺摇了摇头，“从后来于贞贞想方设法让金兰去勾引皇上来看，至少在当时，于贞贞认为她的主要情敌是皇后。我想皇上瞧不上金兰，是皇上在某些方面很厌恶金兰，或者可以说金兰很可能在身体或精神上有某种不易让人察觉的缺憾。”
“小姐的意思是金兰很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病症？”文雀吃惊道。
“这不能排除，后来于贞贞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强行把金兰塞给了皇上。她在一个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晚上在皇上的酒里下了迷药，让金兰去陪侍。当时皇上迷迷糊糊地与金兰有了肌肤之亲，我想那一晚对皇上来说，是一段可怕不堪回首的经历。而不久之后，金兰就有了身孕，可皇上依然没有给予金兰任何名分。而且皇上与金兰只有那一次，以后再也没有让金兰侍寝，以及金兰自缢身亡后仍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还有皇上现在对静王的态度来看，可见皇上对金兰的厌恶之深。”东方锦莺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是啊，如果金兰确实存在某些不被外人所知的精神方面的症状，与这样一个女子在一起，是件痛苦令人后悔的事。文雀心中默想道。
“我曾在一本玄学的书上看过，人一旦经过某些极度后悔的事，常常会不由自主借一点与此有关的东西而回想起。皇上每到雷雨之夜，也必然会想起与金兰的那一晚。”东方锦莺摇了摇头。
“金兰有这种隐疾，于贞贞知情吗？”文雀不禁问道。
“我想最开始于贞贞并不知情，否则她也不会派金兰去做这种事，有时这种隐疾只有在极度兴奋或痛苦的时候才能展现出来。皇上登基后，却没有立于贞贞为皇后，这便使于贞贞对皇上和皇后有了怨恨之心。一次回府省亲，于贞贞却意外地发现了金兰的这个秘密，因为当时金兰背上遍布鞭痕，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她的那种隐疾便暴露了出来。这个发现令于贞贞喜出望外，因为她直观地想到，这可能是皇上一个极大的弱点，和对付皇后的一个最佳手段。”东方锦莺的大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