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不可置信地看着夏诗雨,脸色变幻不定,惊喜,疑惑,以及悲伤交织在一起,死死盯着沐清雨,半晌之后,忽然坐了回去,大笑起来。
“城主大人,你若想用此等拙劣谎言,骗取我的信任,为你卖命,那不好意思,你打错算盘了,我父母的确失踪,但是我的爷爷奶奶却是故去多日,是我跟我父亲两人亲自将他们修坟下葬,并且每年都会按时祭拜。”
秦远坐在那张散发竹木清香的椅子上,靠着椅背,冷笑连连,甚至带着嘲讽意味,显然是不相信沐清雨所说的这些鬼话。
“秦供奉,作为一名下属,这就是你与上级说话的口吻吗?无礼骄横,嚣张不自知,不要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可以以下犯上,你的那点能耐,在清雨眼中还算不得什么,赶紧赔礼道歉。”
穆远帆忽然开口,语气严厉,冷斥说道,那一双细长的眼睛中闪烁精光,夹杂着怒意,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微微拱起蓄势,像是秦远如果敢不道歉,他便会立即出手教训。
秦远斜睥着他,道:“你算哪根葱,我跟城主说话,你插什么嘴?”
“大胆!”
穆远帆突然起身,手捏剑指,当空划过,一道明晃晃的飞剑骤然飞出,直直向秦远肩头刺去,他这是真的动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秦远自空间手镯之中取出黑色长刀,大力劈砍,正中飞剑剑身,将其直接劈飞出去!
他得势不饶人,大步前跨,长刀裹挟尖锐破空之声,直奔穆远帆面门而去!
穆远帆陡然慌乱,没有料到秦远出手如此凌厉,不仅劈飞他的飞剑,而且还有余力与胆量对其悍然出手。他并没有想要致其余死地,留了些力道,只用到五成修为,但是秦远能够如此之快的反应且反击,并且是当着沐清雨的面,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这个新近崛起之人,也并不认为秦远能够独自斩杀那合道境的叶鸿,不过是占了阵法之利而已,刚才秦远渡水而来的笨拙身法他也瞧在眼中,更是不以为然,同时也存了打压一下其威风的念头,这才忽然出手。
只是他没有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教训到对方,反而让对方逼得他手忙脚乱。
“找死!”
穆远帆怒不可遏,伸手一招,又是一把飞剑陡然而出,自下而上,直冲秦远小腹而去,那里是丹田要害,若是刺穿,便会与那几个被秦远废掉的叶家人一样,再无修行可能。
然而,秦远却不管不顾,大刀之下,无所畏惧,他心中存在必胜的信心,要在飞剑刺中自己之前,将这家伙直接斩掉!
他不管对方存的是什么心思,看不过也好,想要在沐清雨身前表现一番也罢,既然敢拿他做垫脚石,那他自然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遑论是正在被人拿着家人做筹码,甚至有不怀好意利用的叵测心思在里面,惊怒交加的秦远了。
“你!”
穆远帆还真是怕了,不敢跟这个疯子玩命。
秦远一路走过来,大多都是行走于生死之间,早就习惯如此,可是他穆远帆不同,少年得志,正当春风得意之时,还有大把美好的时光在等着他,可不想就此死去。
“收!”
穆远帆当先认怂,急忙召唤那柄被秦远劈砍出去的飞剑,想要将那快要劈砍到面门上的长刀挡住,因为其分心所致,那柄刺向秦远小腹的飞剑,也一下子慢了下来。
秦远身后的黑鸦动了。
他化作一团黑雾,陡然从秦远背后消失,下一刻便伴随黑雾出现在了长刀之下,与此同时,他的手中也多了一把飞剑,正是那刺向秦远的小腹的那一把。
黑色长刀堪堪停在了黑鸦面门,再有一寸,便会砍落下去,黑鸦面无表情,无惊无恐,仿佛面临的不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而是一张轻飘飘的纸张。
远处的周啸虎看到这里只能苦笑摇头,他已经说不出这是黑鸦艺高人胆大,还是对秦远的分寸拿捏有充足信心, 换做是他,万万做不到这般的。
“秦供奉,稍安勿躁,话不能听到一半,主人说完之后,你再做出决定也不迟。”黑鸦带着笑意,并未因为秦远的“以下犯上”而有多恼怒。
其实他清楚的很,秦远与沐清雨之间只是名义上的上下级关系,实际上只不过是一场公平公正的交易而已,秦远提供给黄家掌握的有关大妖出世的消息,而沐清雨则是给秦远提供一张保~护伞。
两人各取所需,谁也不亏欠谁,哪怕是沐清雨送给了秦远一栋宅府,可那也是秦远力挫夜叉族使者,保全了黄城市修行界和城主府的颜面在先。
“那好,卑职便听完城主大人的话。”秦远落座回去,神色依旧冷淡,这触及到了他的原则与底线,拿死去的亲人做文章, 让他非常不舒服,也非常不耻。
不过,在内心的最深处,他还是有丝丝期盼,希望沐清雨所言都是真实,而非仅仅是为了让他帮其做事,故意杜撰。
沐清雨淡淡一笑,不以为忤,转头对那气呼呼坐在原处的穆远帆道:“慕公子,还请你暂且回避,我与秦供奉有些机要之事商谈。”
穆远帆微微一怔,稍漏不悦,但转眼便带着谄媚之色,道:“清雨,没有这个必要吧?我又不是大嘴巴,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沐清雨没有多言,只是看着他,片刻之后,穆远帆敌不过她那灼灼目光,很不是滋味的起身离去,还不忘恨恨瞪了秦远一眼。
秦远连瞧都没多瞧他,直接无视,这让他更加胸闷。四个人里面只有他被“请”走,;另外两人和当事人秦远稳坐泰山,这分明就是将其视为外人,很不信任嘛。
待到穆远帆气呼呼离开之后,沐清雨这才开口,道:“你的爷爷叫秦川海,你的奶奶叫罗美兰,你父亲和母亲分别叫做秦栋梁和张冰怡……”
秦远隐隐有些不耐,他这几位至亲之人的名字,还用得着她多说了吗?不过他还是耐下性子,听沐清雨继续说下去,他的耐心一向不错,厚厚的大部头考古书籍都能一本本啃下来,此时哪怕涉及到了至亲之人,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
“据我了解,你爷爷秦川海曾经在三个省份都生活过,西藏,华东,云南都留有他的足迹,你父亲和母亲也曾出现在仙墟之中,做下过一些事情……”
秦远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很想说她在胡说八道,在他的认知之中,一家子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爷爷是一位乡村赤脚医生,父母做点小生意,生活不算好也不算坏……
但是穆然之间,他想起一些从来都不愿意多想的事情,比如那夹杂了四式精妙拳法和步法的太祖长拳,比如那效果神奇至极的红花油,这些似乎都证明他们并非一般人。
只是他们是不是修者,秦远不是没有想过,但却总是否定,因为他并没有见识过他们的那些所谓神奇之处。
修者,总该有个修者的样子,不说来无影去无踪,但也不会与一般凡人一样,终日为了生活而起早贪黑的辛苦劳作吧?
接下来,沐清雨递给秦远的一张画卷,让他悚然一惊。
那是一张通缉令,以小篆字体书写,大意便是抓拿叛徒秦三海,秦东阳,罗梅,张紫凝一家,通缉令上还绘有四人画像,面貌与他们一家人极像,只不过是多了岁月的洗礼,在他的印象中,爷爷的脸上多了一把洁白胜雪胡须,小时候他有一次练功练到哭,一边留着眼泪一边趁他熟睡的时候,想一把火把他的胡子给烧没。
可只要一靠近他的身体范围半米之内,那火柴无论如何都点不着,而迈出他身体范围半米之外,火柴又恢复正常,火苗摇晃,散发烫手温度,可他若是再靠近过去,火焰立即熄灭……
而父亲与母亲,也都还年轻,母亲容颜娇丽,父亲面貌淳朴,略带憨厚……
这的的确确是他们一家人。
“秦川海,秦三海,秦栋梁,秦东阳……”秦远喃喃自语,念着自己所熟知的家人的名字,也念着那张通缉令上的名字,各不相同,但又能从各方面非常巧合的对应起来。
他又恍然记起,三岁学字的时候,爷爷交给他的前三个字是“一、二、三”,再到四个字的时候,便变成了“川”,当时他还与自己讲,“这个三好啊,是一个很多意思的字,可以是一二三的三,也可以是很多很多的三,它竖起来呢,就叫川,江川入海,百舸争流……”
秦远忽然之间被自己吓住,那儿时三岁的记忆,竟然是那般深刻与清晰,宛如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之中一一闪过,没有半点的模糊不清。
难道真如这沐清雨所言,他们都是修者,而自己也是修者后代,所以才会比常人更早记事,更早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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