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做什么？”
老何手里还剩下一张红色的卡纸，“学校怕你们有有话不敢说，这纸呢，就是让你们将想说的话写上去，折起来，到时候会有学生会的人来收，然后别人帮你们在天台上喊出来。”
“可是这样不会暴露吗？”有人问。
既然是不愿意直接参与天台告白的，那即便是写在纸上的，必然也会有所顾忌。
“所以学校的意思是，不管写没写，大家尽量把卡纸都交上来，这样都话，就不容易被猜到了，而且最后所有的卡纸都会混在一起，最多是能分辨出年级，班级肯定是猜不到的。”
看着台下有些人迷茫的眼神，老何继续解释道：“每个年级发的卡纸颜色不一样，高三红色的，是希望你们的未来红红火火。”
“这么接地气的寓意吗？”张超笑着感慨了一句。
“好了，你们可以现在写，也可以带个笔，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在学生会的人来收之前写好就行。”
看了眼教室后面的钟，老何说：“十五分钟后，大家下楼集合，到时候人比较多，你们记得看张超在哪。”
“老何，这种活动还要集合的吗？”张超在台下问。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虽然大家背地里都“老何”“老何”地喊，但在本人面前，还是会规规矩矩喊一声“何老师”的。
张超这次，大概是兴奋过头了。
正低头将卡纸折好，苏白察觉到不对，抬头接过了话头：“是啊，我听说一中那边都是随便找地方待着的。”
趁机打量了一下老何的脸色，震惊过后，是重新挂上的笑意。
苏白松了口气。
老何人很好，应该也知道同学们私下里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并不是很在意。
他笑得有些无奈，“就是先集合一下，听校长说两句话，之后随便你们找什么地方待着都可以，只要不出校门。”
“太好了。”
“好了，你们先准备一下吧，想想等会是上去喊，还是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
出教室门之前，老何往苏白的方向看去。
“苏白，张超，你们两个和我来一下。”
张超：“……”
如果时光能重来，他说话一定过脑子！
老何没走远，就在教室旁的楼道口等他们。
“何老师。”张超有点儿蔫。
“不叫老何了？”
“我错了，何老师。”张超态度诚恳。
老何摆摆手，“别紧张，我不是为了这事找你来的，不过你下次得私下里叫，教室那么多人呢，我要面子的。”
“好，我下次一定注意！”
“嗯，我这次找你们俩来呢，是有事要让你们做。”老何往教室的方向努努嘴，“刚刚不是也说了吗，有话但是不敢自己去说的人，把内容写在卡纸上，由别人来帮忙说出来。”
“嗯。”
听到这里，苏白大概猜到要干嘛了。
“学校怕有话要说的人太多了，所以准备每个年级找两三个人，到时候上去帮忙读那些纸上的内容。高一高二那边由学生会负责了，高三这边，学校是希望我们班出两个人。”
老何看着他们俩，“你们本来就是班干部，之前也没少参加升旗演讲，也不会怯场，所以我是想让你们两个去，你们自己觉得怎么样？”
和张超交换了个眼神，苏白道：“我可以。”
“我也没问题。”
“好，那我等会去和张主任那边说一下，也不用为这个准备什么，等主动上去的都结束了，是高一高二先读，然后才轮到高三的。”
“好。”
“行了，别的没事了，你们回教室吧。”
两人一回到教室，立刻便有同学来打听，老何站在阳台上看手机，并没有要维持秩序的意思。
想着这也不是需要保密的事，反正晚点儿大家就会知道，苏白和张超便说明了。
“啊，那我要用左手写字了，我怕你们认出我的字！”有同学开玩笑道。
“放心吧，我会选择性失忆的。”张超笑着说。
在广场集合后，大家看到了实验楼上拉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的是“三中天台告白”几个大字，想来到时候就是在实验楼的天台上举行了。
苏白特地戴了眼镜，她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天台上已经站了几个人，袖子上还挂着学生会的袖章。
其实比起实验楼，体育馆的天台要更矮一些，只是体育馆周围的空地反而不是很多。
而实验楼远离教学区，东边是广场，南边是一片空地，再南边是亭子和树，西边不远处是礼堂，那边的空地上有树有花坛，学生会的人站在天台的南边，刚好临着这三面，挺合适。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台下同学们的兴奋与期待，校长只是简单地讲了两句，就宣布活动可以开始了。
得知可以解散后，原本整齐排列的各班方阵，立刻乱成一团。
苏白刚往实验楼的方向转过身，就见南边人潮涌动，有些人巴不得自己腿上能装两个马达，好赶去占据有利地形。
学生会的人贴心地提前准备了很多塑料凳子，放在角落里供同学们自取。
“苏苏你要上去讲吗？”耿绵绵问。
“不要。”
“那我们去前面的小树林那边吧。”
“好。”
树林里的有几个小亭子，但早已经被离得近的高一高二的同学抢占了，苏白和耿绵绵便找了靠边上的棵树靠着，她们前面的空地上，有不少人搬了凳子就坐在那，抬头便是实验楼的天台。
不远处，有挂着学生会袖章的人抱着摄像机，正在拍照。
这届的学生会主席是个高挑漂亮的高二女生，她首先到了天台上，陈词慷慨激昂，说得底下的人热血沸腾。
男生们的起哄声此起彼伏，直到学生会主席退到一旁，才渐渐平息。
“不知道第一个勇士会是谁？”耿绵绵在一旁说。
“马上就能揭晓了。”祁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接话道。
苏白转头一看，程言果然也在这，注意到她的目光后，微笑着向她颔首。
很快，天台边就出现了一个男生，戴着副眼镜，几分书生气。
“大家好，我是高二文科班的一名学生。”男生在上面说道，声音不是很大。
“大点声！”
“不要怂！”
下面有人喊道。
“这些人自己不上去，起哄倒是蛮厉害。”耿绵绵说。
“也算是鼓励吧，把自己的勇气，分给别人。”苏白笑着说。
许是现在高三了，在校园里算是年纪大的，她对这活动虽然有期待，但此刻总有种旁观者的心态……好吧，旁观个鬼！
“高三的苏白学姐，我喜欢你！”
天台上的男生喊出了这句话，在大家的鼓励下，他的音量比刚刚提了十几个度。
苏白：“！！！”
“兄弟牛皮！”
“厉害！”
“一上来就这么猛吗？”
尖叫声、口哨声和掌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校园。
“这小子看着文文气气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大啊，老师们都还在旁边呢。”祁喻感慨道。
先前苏白就看见了。东南方向的小树林里，聚集了一堆学校领导和老师，其中就有张主任和老何。
毕竟是第一个上去的，又是这样的内容，男生还是紧张的，喊完这句后，就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下面还有同学起哄，让他继续表白。
“我、我只是想说出来，没有别的意思！”
男生目光慌乱，竟也在人群中看到了苏白，瞬间脸颊泛红。
有同学循着他的视线，转头也看到了苏白。
“苏苏，这……”耿绵绵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虽然大家主要看的并不是她。
“没事。”
只要他没有别的意思，那就一切好办。
苏白对男生挥了挥手，随即一只手手掌微微曲起靠在唇边，“我听见啦，谢谢你！”
男生脸上露出个有些憨的笑，借着扶眼镜的动作，转身离开了。
第二个上来的是个女生，说曾经考试时遇上个睡着打呼的老师。
“居然还有这种事？”耿绵绵惊讶道。
不过，一般考试都是两个监考老师，想来是影响不大，不然估计早被学校处罚了。
底下的同学们都的在笑，原本放在苏白身上的注意力，也少了很多。
“我并不是想吐槽那个老师，我只是想说，作为老师，也要记得好好休息啊！虽然说我们这些学生经常会惹老师生气，但我们也是会关心老师的，看到你们太累的话，我们也会担心的！”
祁喻撞了一下程言的胳膊，“瞅瞅这话说的，老师们要感动了！”
程言：“嗯。”
和张主任他们站一起的那群老师里，有个胖胖的中年男老师笑了起来，对着天台喊：“知道了，谢谢这位同学的关心！”
女生站在天台上笑，“哎呀，老师你暴露自己监考睡觉的事情了！”
大家笑作一团。
第三个依旧是女生，强化班的英语课代表，上去表白了老何，说他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的老师。
“附议！”不知何处传来了张超的声音。
“我也附议！”接着是物理课代表的声音。
“老何，我们特别爱你！”祁喻在一旁喊，强化班的人散布在各个地方，跟着叫唤。
苏白和耿绵绵没有喊，但鼓掌一直鼓到手疼才停下。
“老何我也很爱你们！”
转头看去时，苏白见老何抬手抹了下眼角。
天台表白比想象中要办得好，上来的人不算少，有表白同学的，有表白老师的，也有吐槽学校放假太少、活动太少、管得太严以及太抠的，附近的学校领导们也会回应，面上并没有怒意。
“我想说，学校领导除了抓早恋违纪这些事，能不能也关注一下学生霸凌这些事？虽然我没有受霸凌，但上学期，我亲眼在贴吧看见大家不分青红皂白对高三的一名学长进行言语攻击，对于帮忙说话的学长学姐们也进行了恶意的评价，这些都算是霸凌！”
女生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落在苏白身上。
“她这说的，不会是程言那件事吧？”耿绵绵问，因为顾及到程言就在旁边，声音压得很低。
“应该是。”苏白说。
的确，有很多人因为那件事对她改变了态度。
“我这个人胆子小，不敢和大家争论，但是我想说，那些勇于发声的学长学姐们，你们特别棒！”
那个女生没说明，苏白他们也不能完全肯定，肯定了也不能回应。
只是女生说完时，他们一些人带头鼓起掌来。
震耳的掌声中，有人夸女生勇敢。
或许，这其中，也有曾经辱骂过程言或者苏白的人，只是此刻，他们不得不跟着鼓掌。
一个多小时后，人渐渐少了，一个人下去后，得好久才有另一个人上来。
学生会的人已经在收卡纸了，一组三个人同行，来收不同颜色的卡纸。
其实高几的好像也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苏白想。
将手中折叠好的红色卡纸放进盒子里，苏白抬头看到天台上的人时，愣了一瞬。
那是一个短发女生，个子在女生里算高的，有点儿帅气。
她一上台就对着下面吹了个口哨，引得下面一众女生尖叫。
苏白的神经倏地紧绷了起来，她认识这个女生的。
“我想表白和我同年级的苏白同学，你真的是个特别优秀特别温柔的女生。”
短发女生没有很用力地喊，但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到了苏白等人的耳中。
“苏苏，今天这是第五次有人提到你了吧，算上那个没指名道姓的，是第六个了。”祁喻在一旁说。
苏白搓搓脸，没接话。
“我想说，苏白同学，我特别喜欢你！”女生的目光落在苏白身上，顿了顿，“希望你前程似锦，永远开心快乐，当然，首先预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女生之间为了友谊或欣赏而产生的告白并不少见，更何况这个人是苏白，大家更觉得正常，一如既往地鼓掌尖叫。
除了第一个，之前另外几个人提到苏白，她只是挥手鼓掌，并没有都去言语回应，大家以为这次她也是如此。
只是，苏白上前了一步。
“庄同学，能得到你的喜欢，我非常荣幸！谢谢你的祝福，也祝愿你的未来，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