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
“啊？”
苏白回道，下意识地低头往被抓着的手指看去。
是她刚刚看完江墨的掌心，忘记将手指收回来，此时江墨只是轻轻弯曲手掌，便将她的手指握住了。
“我问你在想什么？”江墨说着，指腹在她的指背上轻轻刮了一下，然后松开了她。
痒痒的。
苏白搓搓手指，收了回来。
“没想什么。”她看向江墨，“有关梁微微的事情，你要听吗？”
她不想让江墨追问下去，担心自己的小心思会暴露。
“嗯，要。”
苏白没有讲得很细，因为她也不知道老何跟梁微微具体聊了些什么。
她在办公室里时，梁微微在老何的要求下，和她说了对不起，之后才被叫的家长，想来在老何眼里，这也是件比较严重的事情，不是同学之间道个歉就算结束的。
“我知道，你们老师很公正，不会因为你成绩好就不追究的问题，既然他只叫了梁微微的家长，说明他也认为，这件事错不在你。”江墨听完后说，“所以你也没必要再去想，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梁微微的事情。”
“好。”
“不要光听不做。”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上手就容易多了。
江墨又在苏白的脸上捏了一把，这次倒是放轻了力度，不过苏白还是佯装瞪了他一眼。
“你等会再给我这边脸扯大了。”苏白说。
“不会的。”江墨松了手，目光在苏白的另一侧脸颊上扫过。
手感很好。
下次捏另一侧就可以了，平衡。
苏白不知道他的想法，搓搓脸，“我没光说不练假把式……不是，我没光听不做。”
“你这可不像仔细听的样子。”江墨说。
“诶，我就是说顺嘴了。”苏白笑笑，“我也就纠结这一下午，晚自习的时候肯定就好了。”
虽然一下午也挺久的了，当初赵磊那件事，她在心里放了总共也没几个小时。
这梁微微毕竟是她同班同学，对方请她吃过东西，她以前还给对方讲过题、给对方贴过贴纸，也不知道，梁微微是什么时候对她有意见的。
“纠结的是哪些？”江墨问。
他总觉得，除了刚刚提到的那点，还有别的。
“就，梁微微说我作为班长，一天到晚操心班级的事，还忙着交朋友，但成绩还好。”苏白放低了声音。
“这怎么……”江墨看了眼苏白空空的两只手，身边也没有书，“你的意思是，她觉得你不学习成绩也好？”
“嗯，虽然她真正讨厌我的原因并不是这个，但这应该也是她的想法。”苏白说。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在乎别人的评价？”
“我没——你！”
江墨想到就做到，这次捏的是苏白的左边脸。
“你是不是上瘾了？”苏白很是无奈。
“有点儿。”江墨笑着承认。
“我要是脸大了肯定找你，除了你就没别人捏过我的脸。”苏白愤愤地说。
不过，说完后，她怎么感觉江墨心情更好了？
瞅瞅那上扬的眉梢！
“嗯，尽管找我。”
苏白：“……”
她和江墨太熟了，江墨能轻易地分辨出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所以她的这种威胁，一点作用都没有。
“你想说，你不在乎别人对你的评价是不是？”
“嗯。”苏白点点头，江墨太懂她了。
“你也说过，不闹到你面前就无所谓，但其实，有些事闹到你面前了，你也不会真的就去在意，不是吗？”江墨缓缓说道。
“是，怼回去就完了。”
只要反驳了，把人怼走了，她就算是为自己正名了，除非对方再折回来，不然她不会管。
“所以啊，你平时对那些话看得开，今天怎么看不开？”江墨的手撑在脑袋，指尖在太阳穴附近点了点，“是因为今天没能怼回去？”
梁微微是在老何面前说出那个理由的，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苏白自然没办法去怼她，而且……
“你是不是还有点不自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努力？”
苏白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哎，怎么这么笨啊？连自己努力没努力，你都分不清了吗？”江墨笑着说。
苏白正想要说自己不笨，抬眸却被江墨的笑给吸引了，落日余晖照在他的脸上，镀了层金似的。
算了，不和帅哥吵，舍不得。
主要还是，江墨笑起来特别青春，帅气都得往后排一位，光是这么看着，她心里便暖洋洋的。
“看来你是高考压力太大了。”江墨抬手，这次是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我感觉还好，就是想到，我们班有好几个人，晚上学到一两点钟，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相比而来，我确实不太努力，所以梁微微才会那样想的吧。”苏白说。
这次考试，虽然比江墨低了二十分，但她对自己其实还挺满意的。
毕竟江墨本来就是学神，而且江墨说了，他这阵子也有比以前更加认真学习，所以自己这个分数，其实挺好的了。
可听到梁微微那么说的时候，她还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是不是她真的不够努力？
是不是她可以考得更好？
是不是可以离江墨更近？
当然，能想到这些，梁微微的话只是个引子，更多是因为，她每天都能在家里听到相同含义的话，从白若芳的嘴里。
“每个人的学习方式都会有不同的，有些人就是要靠做大量的题、花大量的时间才能学好，有些人只要上课认真听就能学好，有些人则需要课上课后相结合……你只要知道，你现在的努力对得起自觉，就够了，你不需要和别人比时间比做题，那些都没有意义。他们学到一两点已经习惯了，但对于你来说，学到十二点，才是你学习的最佳状态，那你为什么要向他们学？”
江墨反手开始掏自己的书包，掏出了个巧克力球出来，拿在手里剥。
“你又不是上课不听、作业不做，你已经做了你应该做的、最好的学习状态，干嘛还要觉得自己不努力？”
将剥好的巧克力递过去，江墨继续说道：“而且，你的努力，你知道，我知道，你在意的人和在意你的人知道就够了，其他的人，你管他们怎么想？你不需要向他们证明自己。”
眨眨眼，苏白突然笑了出来。
“江墨，你真是讲得一手好心灵鸡汤啊！”
“啊，有嘛？”江墨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这些也不全是我自己想的，以前也听我哥劝过别人，他在我们班人缘很好，倒是和你有点像。”
“嗯，我也觉得你哥人很好。”苏白接过巧克力放进嘴里。
她向后靠了靠，盯着远处的夕阳。
“我不需要向那些与我无关的人证明自己。”
向江墨竖了个大拇指，“很好，有被开导到。”
这代表苏白真的放松了，江墨心里不明显但实际有些绷的一根弦也松了下来。
他这才拿下自己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一支红笔和一份答案。
拿出来后，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苏白，“你没带卷子是吧？”
“嗯。”
“那下次吧。”他又将东西塞了回去。
“你今天逃课，就是想来给我改卷子吗？”苏白问。
“不全是，还为了和你讨论晚饭去哪吃。”江墨说。
“噢，我刚刚上课的时候也想这个问题来着。”
江墨“嗯”了一声，看着苏白垂下的眼睑，好半天才开口：“我逃课，你……”
“我没不高兴。”苏白连忙抬起眸，“我刚刚是在走神，想今晚吃什么。”
“那就好。”
“我哪有那么不识趣，你为了我逃课，我还跟你生气。”苏白说，“主要是，你在教室待着，好像也学不到太多东西，上次陈左说你上课被物理老师发现看别的东西，结果看的是他看不懂的论文，是吧？”
摸摸鼻子，江墨有些不好意思，“是。”
他确实有在教室好好坐着，但听老师的课实在是没劲，除了看其他书，就是找些感兴趣的论文看看。
一般老师也不怎么会管他，那次是他们物理老师心情不好，就逮着他想撒撒气，拿走了他手里的东西，说要看看是什么比课堂内容还有趣的东西。
结果，是物理方面的论文，上面用到的理论公式，物理老师看着也头疼。
虽然这物理老师大学也是物理专业的，可教书多年，接触的内容反而局限了。
最后，他也没能在江墨身上撒气，毕竟想想，这是个每次物理考试都是A+，看分数满分的那种。
“所以啊，只要你自己觉得可以的，我也支持。”苏白说。
她曾经是觉得，逃课对老师不礼貌，但对于一个自己教不了的学生，老师说不定都不太愿意看到呢。
江墨很有主见，苏白相信，他不会做什么对自己不负责的事情的，并不用操心。
“嗯，那既然卷子没带，我们就讨论讨论吃什么吧。”江墨说。
“我有点想不出。”苏白歪着脑袋，咬着嘴里的巧克力。
她今天下午脑子里一直都很混乱，哪怕现在被开导好了，一时间还是想不起来吃什么。
“那去吃鸭血粉丝汤吧，再吃个鸭腿。”
“好。”
定下晚饭，两人都撑着自己的脑袋，往下面的操场看。
“那个打球的是祁喻吧？”苏白问。
她没戴眼镜，篮球场在跑道的西边，更加远，她有点儿看不清。
“嗯，祁喻，程言，还有张超。”江墨说出了自己认识的人。
“你都不近视。”苏白偏头看着他感慨了一句，又正过脑袋，“祁喻和程言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我和绵绵在他心里都要没什么地位了，果然是见色忘义。”
“嗯？”
苏白没意识到江墨的疑问何在，继续说道：“他上次也是这样，和钟雪谈恋爱了，就不顾我们两个了，你说祁喻这人是不是只适合谈恋爱，不适合交朋友啊？”
“有可能。”江墨顺着她的话说完，“和程言关系好，为什么是见色忘义？”
“因为程言喜欢……”祁喻。
苏白噤了声。
这种事，她只和耿绵绵讨论过，仅限女生。
“程言喜欢祁喻，那祁喻呢，也喜欢他？”江墨问。
震惊地扭过头，苏白眼睛瞪得老大。
江墨笑出了声，“怎么，觉得我不懂这些？”
“难道该懂吗？”
“旁观者清嘛，一般谁喜欢谁，别人都能看出来，我当然也能看出程言对祁喻的心思来，这和喜欢的对象是男是女没有关系的。”江墨说。
嘴张了张，苏白一时没说得出话来。
她一直觉得，江墨在这方面的接受度挺高的，但没想到，他居然会有八卦这些的一天。
毕竟都是男生，一般来说，即便是可以接受，也会避着点不聊？
其实江墨也没那么好奇，不过见苏白这个反应，他不介意多聊几句。
“不过我一直觉得那个祁喻情商不太高，你说他见色忘义，他真的能感觉出程言对他的感情吗？”
“这个我也好奇来着。”苏白又看了看江墨，才将视线移到篮球场上，“反正他现在和程言关系特别好，吃饭接热水去商店上厕所什么的，都要挨在一起，我是觉得程言看祁喻的眼神越来越……就你懂的。”
江墨下意识想说不懂来着，又怕苏白和他急，只好自己琢磨了一下，懂了。
“祁喻嘛，心太大，和程言举动虽然说是亲密，但我真不能确定，他是懂还没懂。”
苏白说完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不太希望祁喻懂？”江墨问。
“有点儿，毕竟这条路也不好走，而且他本来喜欢女生，就算懂了，也未必就会给程言回应。”苏白说。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不会去给祁喻提醒，哪怕她也挺心疼程言的。
“那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江墨说。
顺其自然。
他不喜欢这句话。
每一步都会有不同的结果，怎么顺，根本下不去脚。
不过，这毕竟不是苏白自己身上的事情，这么说，倒也没太大问题。
“嗯。”
苏白闭了闭眼。
顺其自然吧。
先准备好高考，不去想，江墨以后会不会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