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苏白的指尖在手机上敲着，“那为什么不离婚呢？”
隔着桌子，白若芳看着她，眼眶泛红，是所谓的母爱的那种眼神。
“当然是为了你啊。”
苏白冷哼了一声，在心底。
很好，控制住了，没有哼出声来。
“那你离婚吧。”她说。
“苏白，你怎么说话呢，哪有孩子劝父母离婚的？”白若芳听着是生气了。
“有的吧，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苏白很冷静，至少听声音是这样。
白若芳怎么也没想到，苏白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虽然她经常觉得，苏白在很多方面，其实并不能算是听话，但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忤逆到这种地步。
让人寒心。
“我不需要你为我提供这种好，我更希望你们离婚。”苏白说。
“苏白！”
白若芳“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椅子被她撞到往后移了半尺，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
苏白抬头和她对视，依旧是冷静。
但心里挺茫然的。
她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错。
劝一个丈夫出轨的女人离婚，哪里不对了？
难道又是因为那套“为了孩子好”的说词？
“苏白，你以为我不想离婚吗？我知道他出轨的时候，我有多伤心你知道吗，我当时恨不得能拿个刀把他砍了！”白若芳的手指向了厨房。
苏白的视线跟着往厨房瞥了一眼。
没必要。
没必要为了一个出轨的人，搭上自己的未来。
离婚就已经够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什么都不做，甚至连问都没问他一句，忍气吞声这么久吗？就是为了你！”
白若芳的手在桌子上“啪啪”又拍了两下，因为过于激动，说话都有点儿破音了。
“我明明知道他出轨，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每天给你洗衣做饭，他在家的时候，我还要去调解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我心里多累多难受，你一点都不知道！”
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大吵大闹，苏白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时，挺惊讶的。
她听清楚了白若芳说的每一个字，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进脑子，因为她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琢磨其他的事情。
比如，原来江墨的手机屏幕上有两道划痕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摔的。
比如，白若芳声音这么大，宋启他妈得听见了，改天肯定会和别人一起八卦，也不知道白若芳介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苏兴文出轨的事情，感觉多少会有点尴尬。
比如，拍桌子这么大响声，手应该挺疼的……
“苏白，别人不懂我，你不能不懂我啊！你妈妈我不是那种没有自尊心的人，老公出轨了一点都不在乎，我这么忍着，都是在为了你考虑，我知道高考对你来说特别重要，所以我希望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难道这些有错吗？”
没错。
我也没说你错。
不要自我引申。
苏白拧起眉，开始烦躁。
果然还是没办法做到全程冷静的。
“要是没有你，我早就离婚去了，怎么可能在这受这种委屈？你倒好，张口就让我离婚，说得那么轻松，你就不知道我坚持下来都是为了你好吗……”
“我说了，”苏白打断白若芳的话，“我不需要你这种好。”
如果她永远都不知道苏兴文出轨的事情，那也就算了，可一旦知道了，她就得承受白若芳自我委屈的情况。
眼下她的猜测还得到了证实，这么一来，白若芳知道的时间越久，苏白的心里，就越发有压力。
这种时候，苏白才第一次觉得自己和白若芳挺像的，都有点儿自以为是，做着自认为对别人好的事情。
“苏白，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你非要说这些话让我寒心吗！”
很累。
不论是什么事情，不论她是出于什么角度、为了谁说的话，只要不顺白若芳的心，最后就会被说是不听话。
苏白吸了一大口气，慢慢地吐出来，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不喜欢听别人大吼大叫，也不喜欢对别人吼，因为声音再大，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比起所谓的完整的家庭、良好的学习环境，我更……”
希望你能为自己活着。
算了，又会听到那些都是为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她这些话。
“我更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累赘。”苏白说，“既然你心里也不想和一个出轨的男人继续生活下去，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不要为了我选择隐忍。高考对我来说是重要，但高考这条路上，我不需要一个可有可无的父亲，不管家庭完不完整，我都有本事发挥出应有的水平。”
说的应该够清楚了。
也不是假话，在认识了江墨之后，她的成绩确实很稳定，少有被外界因素影响的时候。
白若芳似乎反应了一会，正当苏白以为她要听进去的时候，白若芳一句话，又把她的心态打回了原位。
“我是你妈，我怎么能不考虑你？我哪怕是出去和别人说句话，我都要考虑会不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你说说，如果我离了婚，你跟谁在一起？跟我吗，那我养不起你怎么办？你没有爸爸，被人家说闲话怎么办？”
“我没成年，从法律角度来说，离婚了他也要给生活费的，而且以后上了大学，我可以自己赚钱。至于闲话，我根本不在乎，他出轨是他有问题，又不是我的错。”苏白说。
“你不要跟我说法律什么的，我只知道，不离婚他还是你爸，离了婚就不一定了，他就可以不管你了。而且你现在说得轻松，不在意名声，等过几年你谈婚论嫁了，被人家嫌弃的时候，你肯定要来怪我！隔壁宋启他家，他妈一点都不考虑孩子，他爸就和人家女人吃了一次饭，宋启他妈就把他爸赶出去了，两人离了婚，宋启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他爸，你以为他心里就不恨他妈吗？”
说到这里，白若芳倒是及时压低了些声音。
“宋启他爸，离婚了也一直在给生活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