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左，你之前是不是说今天出去吃来着？”
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穿过房间往阳台走时，躺在上铺玩游戏的舍友问了一句。
“嗯，等会就准备出发了。”
“噢噢，那我等会找隔壁宿舍一起去吃。”舍友翻了个身，“等你下午回来，我们一起讨论一下课题的事情。”
“好。”
晾好了衣服，陈左回到桌旁拿起手机看了眼，有张超的消息进来，问他什么时候下来。
【陈左：十分钟后宿管站门口见？】
【张超：好。】
上午在宿舍他就随便套了件旧了的T恤，此时要出去，想了想，还是换了件白衬衫。
整理好一切到了地方，离与张超约定的时间还差三分钟。
他点开微信，戳进置顶的聊天框，挑了个“早上好”的表情包发过去。
【陈左：起了没？】
一分钟过去，对面还没回。
快十一点了，不会还在睡吧？
“哟，干嘛呢，等耿绵绵回消息啊？”张超带着些许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左也不觉尴尬，微微一笑，点着头应了声是。
“我就知道，除了耿绵绵，没谁值得你这么捧着手机望眼欲穿的。”张超抬抬下巴，“边走边等吧。”
“嗯。”陈左又确定了下手机开了声音，这才放进口袋，“不过她最近好像有点忙。”
听起来有些委屈。
张超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好半天才转头来安慰：“刚开学忙一点正常，总不能让她时刻秒回你吧。”
陈左抬手推了下眼镜，“倒也没这么苛责。”
“不过说实话，想当初知道你喜欢耿绵绵的时候，我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而且绵绵性子比较软，重感情，我以为她哪怕是下定决心分手了，也得过几年才能开始下段感情。”
张超扭头看着陈左，啧啧两声，“我本来觉得你追妻路漫漫呢，没想到大半年就让人动心了。”
耿绵绵是大二上学快结束的时候答应和陈左谈恋爱的。
B市离S市远，上了大二陈左课多，周末活动也不少，就在这种不太容易凑得出完整时间的情况下，陈左依旧每个月去找耿绵绵一次，平日里在网上更是消息不断，换季了缺什么，他从网上买了寄过去，甚至都能赶在耿绵绵自己想起来之前。
陈左很少直白地说喜欢，却又处处让耿绵绵感觉到自己被喜欢着，在意着。
她答应和陈左恋爱，不是通过微信或是电话，而是当面。
大二上学期期末的那段时间，陈左很忙，耿绵绵趁着中间没考试的几天来了B市，在陈左上课的教室外等他，还悄悄藏了一枝玫瑰送给他。
那朵玫瑰，被陈左请教认识的其他专业的学生，亲自做成了标本。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但后来又想想，一个陆清野，确实不值得人耗上几年。”陈左笑着说。
他无所谓耿绵绵之前喜欢过陆清野，哪怕是偶尔吃醋，也只不过是让自己和耿绵绵感情更深的垫脚石。
谁年轻时没眼瞎过呢，就他这么一个眼力好的人，还交过翟霍和陆清野这样的朋友，过了几年才意识到三观不和。
口袋的手机振动，陈左拿出来点开，看见名字的那一刻，眉眼瞬间舒缓了几分。
【绵绵：起啦起啦，正在收拾，准备出去和朋友一起吃饭，你呢？】
“一看你这样就知道是绵绵。”张超说。
陈左漫不经心地应了他一声，低头仔细地给耿绵绵回消息。
到校门口时，两人差不多聊完了，陈左抬头便看见张超眯着眼打趣的眼神。
“别老想着说我了，你和宋雨怎么样了？”陈左问。
从高中到大学，张超身边玩得好的女生就那么几个，陈左好歹有喜欢的人，张超却是真清心寡欲，对所有女同学都一个态度，被人表白了，也就是发个好人卡完事。
直到遇上宋雨。
作为张超的朋友，陈左自然了解这个宋雨的情况：孤儿院长大，没上几年学，现在天天上班挣钱补贴孤儿院。
宋雨到现在还没满十八周岁，挺清秀的小姑娘，身上却没有他们十七八岁时的那种朝气。
陈左见过宋雨几次，每次对方都得被张超教训，说她不听话，非得打两份工，也不好好吃饭，不知到给自己留点钱……这些都还好，只是到后面，总夹着几句“你老不接我电话”“我给你买的东西为什么不用”“你就不能主动给我发消息”之类的话，让人难免多想。
可惜，张超自己还没意识到，回答时也没反应过来的陈左这话的意思。
宋雨最近情况好了不少，提及她时，张超脸上不自觉带上笑。
“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叶习不是把他女朋友中奖的那个平板给我了吗，让我给宋雨用来学画画，宋雨还和他女朋友加了好友，这两三个月下来，她已经能画一些头像什么的了，我都存着呢，你看。”
张超说着拿出了手机，点开一个专门的相册，里面都是宋雨给他发来的图片。
每张图片都标了日期，能看出随着时间的推移，画技在不断进步。
“挺不错的。”陈左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我也觉得，还是多亏了叶习他女朋友，分享了自己的上课账号给宋雨，平时有时间还会跟着指点一下。”张超顿了顿，又说：“真是人美心善的一对儿。”
“嗯，确实。”陈左说话间视线落在马路对面。
张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即笑了，“这人真是说不得啊，一说就看见了。”
马路对面，叶习和他的女朋友正站在路旁。
两人不知是闹了别扭还是别的什么，叶习站在女生对面，俯身与她视线齐平，说着话。
没过多久，叶习笑着抬手揉揉女生的头发，捏捏女生的脸，肉眼可见地亲昵。
女生被揉乱了头发也没脾气，理理头发，也笑了，随后由着叶习牵着自己的手。
两人转了个方向往老街那边去，没看见陈左他们。
“那女生平时看她都不怎么笑，在叶习面前就是不一样，哎，爱情的美好啊。”张超感慨。
陈左的视线跟着两人出去好远，才开口回道：“你也找一个不就行了？”
“难啊，想找也得先有喜欢的人才行啊。”
不知为何，张超说这话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宋雨的脸庞。
这小孩今天不知道又在哪个地方打工。
吃饭的地方离江墨租的地方近一些，陈左和张超到时，江墨他们已经占好座了，是个大桌。
“嗨。”张超坐下时多看了苏白两眼，“苏苏你今天有黑眼圈哎。”
江墨递菜单的手一顿，正要转头去看苏白的反应，就听见对方笑着回道：“嗯，昨天追剧睡得有些晚，准备今天晚上补回来呢。”
“什么剧这么好看啊？”张超随口问道。
陈左早已察觉到江墨略显僵硬的动作，听了这话不禁扶额。
张超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多想啊。
果然单身是有道理的。
随口诌了个前阵子追完的剧名，聊了几句，苏白话题一转，“对了，我还请了个朋友过来一起吃，忘记提前和你们说了。”
这有些出乎陈左他们的意料，但苏白向来懂分寸，两人只当是有什么原因。
“我们认识吗？”张超问。
“认识。”苏白却没说是谁，低头去看手机，没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对面的陈左，“她到了。”
陈左：“？？？”
这么直勾勾看着他干嘛，江墨还在这呢，转眸一看，江墨也盯着自己。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陈左正要转头去看，就听得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陈左。”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听到了耿绵绵的声音？
在一起后，耿绵绵不是没来找过他，可眼下刚开学，各种事情多得是，他们有时间在校外小聚，却没时间去另一个城市。
耿绵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一定是他听错了。
可对面苏白的脸上带着笑，江墨也是，怎么看都可疑。
“卧槽绵绵？”张超这一声算是将陈左彻底拉回了现实，告诉他不是幻听。
转过头，穿着浅紫色连衣裙的女生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陈左“唰”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仍有些难以置信。
耿绵绵又叫了他一声。
素来稳重的陈左，也只有在面对耿绵绵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些许慌乱。
“你、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
“当然不是，你不是说要和朋友去吃饭吗？”陈左问出口便觉得这问题有些傻。
“是啊，苏苏不就是我朋友吗？”耿绵绵依旧笑。
陈左当即明白，耿绵绵是和苏白他们串通好了，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吧。
他倾身拉起耿绵绵的手，“是我没反应过来。”
张超非常有眼力见地往里挪了个座位，给两人腾地方。
点菜的活交给了剩下的三人，陈左只顾着和耿绵绵说话。
“我不是从S市来的。”耿绵绵说。
“嗯？”这下陈左是真不懂了，他记得耿绵绵的学校开学就比自己晚了两天。
“我转到这边校区了，之后两年就留在这里，不去S市了。刚刚就是打车来的，堵车花了二十几分钟，我觉得以后可以直接走过来，也差不多时间。”
陈左直愣愣地盯着身边的人，仿佛她说的是自己不懂的语言。
耿绵绵不意外他的反应，细细地解释。
S市的那所大学，本就是B市一所大学的分校区，分数线会比B市的低一些。
当年，耿绵绵的分数，其实已经够上B市的了，只是陆清野说希望两人在一个城市，耿绵绵才会选择了分校区。
两个校区分数线不同，自然也没有随便换的可能性，之所以能来，是因为耿绵绵他们专业要做些革新，选出三十个学生来成班试行。
虽然是试行，但条件也比较严格，S市的校区总共三个名额，耿绵绵上学期不停地修各种学分，期末又考了专业第二，这才有机会过来。
陈左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
“你早该告诉我的。”他说。
“那我不是怕万一没被选上，你会失望嘛。”
也是后来，耿绵绵才意识到，自己从陈左说出喜欢她的那一刻起，就不希望看见对方失望，只要是给了陈左希望的，她必然会努力实现。
就如她当初没拒绝陈左追自己，其实已经是注定他们会在一起了。
“我不会失望的，绵绵。”陈左目光灼灼，“只要知道你想过要靠近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剩下的，我来就行。”
他早已做好决定，毕业后随着耿绵绵去她想去的城市，却没想到对方先来了。
“我知道你很容易满足，但我想有点付出，总是你付出，我也会心疼的。”耿绵绵笑着说。
陈左没再多说，镜片后的眸子微微垂着，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本该是温情的时刻，桌上另外三人也都默不作声给他们留着空间，因此服务员过来上菜时，显得极为煞风景。
氛围被打破，陈左回过神，渐渐恢复成平日的模样，岔过话题和大家聊了起来。
吃到一半，张超注意到陈左和江墨都积极地给自己女朋友夹菜，突然觉得碗里的菜不香了，“唉，看来我以后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怎么了？”苏白问。
“我一个人，当你们四个人的电灯泡，是不是太惨了些？”
苏白：“那你把宋雨带来啊。”
张超：“？？？”
他眨眨眼，“和她有什么关系，重点是我单身，不是要再拉一个电灯泡。”
“就是因为你单身，所以才让你找宋雨啊。”江墨说。
陈左第一次为张超的智商感到担忧，“我们觉得你喜欢宋雨。”
张超：“！！！”
耿绵绵刚吃完陈左给自己包的片皮鸭，擦了下手指，抬头问道：“宋雨是谁？”
三人：“他喜欢的人。”
张超：“……”
宿舍里，某舍友睡了个午觉醒来，摸出手机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半，扒着栏杆往下面一看，除了陈左，其余两人都在。
舍友：“？？？”
说好的讨论课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