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梵仔细听完，也没说什么。
巫魅说她：“你别听完不吭声，开口说两句。”
重梵有些好笑，问她：“我能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按你说的，她一直把麻烦往你那带，耽误你办事，你没揍她已经很好了。”
换了她，多少要把姬月拎起尾巴揍一顿。
要是重梵不由分说责怪她，巫魅倒还有话说。偏偏重梵也没有偏帮姬月，这倒让巫魅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当时我也刚进入兽神城不久，正在带人组建自由兽联盟。那时候确实很忙，我也年轻，脾气也不好。
“看我总忘记吃东西，她经常给我送些浆果和肉食，说想和我交朋友。但我不喜欢蒙捷，同样也不喜欢那些依靠蒙捷生存的雌性，所以对她的态度不怎么好。”
巫魅说起这些，眉宇间略显惆怅，“我感觉得到她有事想找我帮忙，但没当回事。”
愧疚吗？
扪心自问，对于姬月，巫魅是有些愧疚的。
重梵听她说完，对她们很是无奈。
真要论对错，其实这事完全说不到什么对错上。她们两人看起来也都没什么错，甚至姬月更讨人嫌一点。
可能只是因为姬月传出了死讯，而且姬月做这一切，是为大陆所有雌性，其中也有巫魅一份，所以才让巫魅心里过意不去。
“别想太多，交朋友也是件看缘分的事情。你没帮她，但也没害过她。你们本来就萍水相逢，也没人规定你必须帮她，何况她当时什么情况都没和你说。”
重梵把图纸全部归类整理好，招呼巫魅：“走了，吃饭去。”
“行，走吧。”
巫魅把她绘制好的织布机图纸最后检查一遍，放进盒子，在典藏室里找到记载生产工具的区域，把图纸存进去。
……
春雨淅淅沥沥往下落，冲洗地上浓稠的血液。
血液被雨水冲开，顺着雨水流下祭台，蔓延到周边。
云绒一身兽形站在雨里，雨水打在她身上，洗净她熊掌上的鲜血。
死去的黑熊雄性眼球外凸，倒在她脚边，死死瞪着前方。
“呜——”
云绒喉咙里溢出一声声低沉的呜咽。
谷薇儿她们把阔叶片顶在头上，站在不远处看她。
等到云绒的情绪缓和许多，谷薇儿才朝缪厘和明缇说：“你们先带她下去休息，让她把身上的雨水烘干。”
“好。”缪厘和明缇结伴下去。
云绒这个熊族小雌性，所有人看她都觉得她没心没肺，成天除了修炼就是吃喝睡。
没想到她幼年时，还经历过这些。
母女俩在同一个熊洞里，亲眼看见自己阿妈被成年黑熊兽人拖走，她自己也没躲过。
她当时还那么小，根本没有孕育幼崽的能力。
那时，她还只是个幼崽。
等缪厘和明缇走上祭台，带云绒离开，谷薇儿才扯下她头顶挡雨的叶片，在雨中化为兽形。
她跃上祭台，俯视被其余执法队成员扣押的熊族雄性，迈开脚步走到那名黑熊首领面前，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抬起前爪。
化爪为刃，利落划下。
等剖出那名黑熊首领的心脏，谷薇儿收爪，捏碎。
血液从黑熊首领胸口的洞里向外流淌，被雨水稀释，颜色有深有浅地在祭台上晕染开。
谷薇儿抬起手，抛下碎肉，视线从一张张写满恐惧的脸上扫过。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排列整齐的执法队成员集体动手，祭台下响起雌性和幼崽喜悦到极致的哭泣。
大批熊族雄性被押来这里围观，他们战力普遍不高，没犯过实际的错。不在死刑范围内，但在警告范围内。
谷薇儿走到祭台边缘，低头看向他们。
“我知道你们不想再看到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们。所以，就请你们自觉一点，不要干出什么让我折回来杀你们的事！”
台下的熊族兽人忙不迭点头，“知道了大人、我们知道了。”
三座主城派下来的这些执法者大人，她们停留的每一个部落，只要能让她们队伍停下，那个部落里必定血流成河。
太可怕了。
在许多雄性兽人看来，谷薇儿她们是兽神发怒后，派遣下来的屠杀者。
但在许多雌性和幼崽看来，谷薇儿她们是兽神悲悯子民，派下来拯救她们的神使。
谷薇儿挪移视线，看向那些雌性兽人，只留下一句：“好好修炼。”
等这些雌性兽人足够强大，等这场荒诞的压迫被拨正，执法队才能真正为了处决极端恶劣的兽人而存在。
谷薇儿的话在那些雌性兽人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她们纷纷朝祭坛方向低下头颅，姿态虔诚。
——
大陆北边，春雨绵延不断。
南边的雨才落下不久，北边的雨已经下了很多天。
重梵这些天和莫汀塔关在屋里下五子棋，两人每天都能透过窗户看到淋雨回来的苍修。
开始她们还以为苍修是有急事才淋雨出门，后来才发现好像和她们想的不太一样，苍修就是单纯地喜欢出门淋雨。
这天，重梵一如往常，和莫汀塔坐在屋里下棋。
屋外的雨渐渐变小，最后短暂停下。
雨水顺着屋檐向下滴落。
在雨停的时候，住在隔壁的苍修准时回来。
重梵隔着窗户看他湿漉漉地进屋，等这一局下完，她放下棋子起身，捏捏莫汀塔的脸蛋。
“你自己玩，我找苍修首领有点事。”
让她瞧瞧苍修这崽子最近到底有什么心事，天天跑出去淋雨。
莫汀塔应了声“好”，在重梵离开之后收起棋子。
把棋子和棋盘收进柜子，他抬手掩嘴，打个哈欠，回自己房间去睡觉。
对兽人来说，雨声就是最好的入眠曲。
——
与此同时，隔壁。
苍修正在灶台旁边烤火，烘干他身上的雨水，烧水准备泡澡。
听到敲门声，他起身过去开门。
重梵敲门敲到他胸肌上。
“这、手感不错。”重梵面不改色，收回右手，刚才那富有弹力的手感在她脑子里挥散不去。
苍修直接被她这一下敲红了脸，侧身让她进来。
“你又饿了？”他率先开口，问个问题缓解他心里的异样。
重梵一副‘你良心被野猪叼了’的表情看向他，“听听你问得什么话？咱俩什么关系，我没事不能来找你聊聊？”
苍修动作熟练，走到柜子旁边蹲下，从柜子里端出一盘地果干放在桌上。
重梵顺手就伸过去拿。
苍修看向她的手，那眼神，那表情，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不觅食就不会来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