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越懂事，萧三娘心里就越纠结。
要是他有灵根也好，哪怕只是个杂灵根，只要能修行，她也不介意收个弟子。
可他就是个普通孩子……
而且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一个夫君，不能不考虑他的意见。
就这样，萧三娘再次把罗家小子带回了家，却没有给他任何的承诺。
不过吃穿用度都不缺，还给他治病。
而罗小凡也懂事得让人心疼，像什么生火做饭，打扫卫生，他都是抢着做，反正不会让自己闲下来。
当然他的性格也变得沉默寡言，兔子花都有点不想再和他玩了。
当然他也会想念父母，但又怕吵到别人，所以半夜里，他都是用被子蒙着头，无声的抽泣。
他知道萧姨没有把他当一个下人来看待，他知道就算张前辈醒来多半也不会赶他走；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家里有多么尴尬；
他很清楚，他就是个累赘，可他又不敢离开，因为离开他会冻死、饿死，而他答应了父母，要活下去的。
所以，尽管这个家的主人没有把他当成下人来看待，他自己给自己的定位却是一个仆人。
白天，他眼里都是活，除了想尽好一个仆人的义务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想在这个家里把自己表现得是个没有用的人。
大抵是因为没有了安全感，他才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活得那么小心翼翼。
张重阳昏迷的第三天，平符镇渐渐从元气大伤当中缓过气来。
那位林城主不再甘心做一个透明人，他从幕后走向台前，借善后之事，刷自己名声，背地里却兵不刃血的把执法堂的权利收为己有。
只是他还没有开始享受坐稳第一把交椅的位置，风向变了。
陆陆续续从外面来了不少修士，第一拨还只是各大修真家族的人，第二拨大多都身穿长春门的统一服饰了。
一些人，林洋见了还得上前行礼，尊称一声师兄师姐。
他的地位不断在刷新，从No1，-1，-1，-1……
隐隐约约间，平符镇再次被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大网覆盖着。
也不知对生活在这里的散修又会带来什么影响，不过他们刚刚经历过一波修仙路上的大劫，很多人还在家中舐犊疗伤，还不知外界的风云变化。
比如，柏树胡同，萧家……
张重阳已经醒了，只是醒的时候有点尴尬，正巧赶上萧三娘给他擦拭身子。
此时，浩瀚的林海之中，一棵原本不怎么起眼的大树仿佛收到了来自苍穹的号召，竟疯狂生长，不肖片刻，就成长为了一棵苍天大树，屹立挺拔，直插云霄。
房间里，张重阳见萧三娘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作为新婚夫妻，岂能浪费了这么暧昧的氛围？
于是他一把牵住妻子的手，拉进怀里，就准备与之继续揭秘双修大道。
“不……等，等等。”
萧三娘被拽了一个踉跄，但也瞬间清醒过来，想到家中还有一个外人，要是被撞见了该多尴尬，所以，她没有在这大白天满足张重阳的要求。
“刚醒来就这么不老实，看来恢复得真不错，另外，家里生活物资和修炼资源都没有了，我要去坊市一趟，你想想你有什么需要买的，赶紧跟我说。”
张重阳颇为郁闷的挠了挠头，扯来被褥盖在身上，倒是没再去想双修之事，回味了一下萧三娘刚才抛出来的问题，抬头回应道：“给我采购些血沸散吧，对了，灵石够不够？”
说着，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可惜光溜溜的，连件衣服都没有。
环顾了一眼房间里的陈设，除了站在眼前的妻子没变，一切都变了。
“这里是？”他有些迷糊的问道。
“柏树胡同。”
萧三娘继续道：“你先熟悉一下，灵石不用你操心。”
因为她很清楚，张重阳现在很穷。
当然她的灵石也不多，因为那晚着急离开，被压在房屋废墟下的积蓄，都没有来得及挖出来。
“需要我一起吗？”见萧三娘端着水盆走向门口，张重阳抬头问道。
“不用，你躺了三天，先起来活动活动吧。”萧三娘顿了下，又说道：“哦，对了，家里还有一个……小孩，是当初你住在这边时隔壁卖柴火那家的……”
“罗家小子？”张重阳打断了萧三娘的话。
“对，原来你也认识。”
萧三娘用神识探了探罗小凡的位置，确定他听不到这里的谈话，这才将他的情况与张重阳描述了一遍。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张重阳感叹。
“是啊，关于他的安排，我一直拿不定主意，想着等你醒来跟你商量一下。”
“但也不着急，他就在外面，你可以跟他交流一下，晚点我们再讨论。”
“好！”
迎上萧三娘的目光，张重阳轻轻点了点头。
院子里，正拿着一把扫帚在扫雪的罗小凡见着萧三娘出来，问道：“萧姨，张前辈是不是醒了？”
“这么寒的天，我不是让你在屋里烤火？怎么又出来扫雪了，你不知道冷吗？”
萧三娘真的有点替这孩子的懂事头疼，不过‘指责’了一句之后，她旋即语气又温柔了起来：“是的，老张醒了，不过你也不用怕他，他脾气不差，甚至比我还有耐心。好了，把扫帚给我，快进屋去烤火。”
目送萧三娘离去，罗小凡方才转身进屋，他没有去烤火，而是静静的看了眼那道门，目光里闪烁着忐忑与紧张，哪怕，张重阳之前给他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挺和蔼可亲的。
“唧唧~”
比起他来，那只兔子可就放肆多了。
自己开门，溜进了房间，撞见张重阳正在穿衣服，于是羞涩的它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
“死兔子，进屋也不知道先敲门。”
张重阳的骂声透过半开的门，传入罗小凡的耳朵里，虽然骂的不是他，可他却有些羡慕那只被骂的兔子。
其实，张重阳也知道罗小凡就站在门边，他穿好衣服后，收起思虑，拉开门走了出来。
两人终于见面，张重阳故作惊讶道：“豁，这不是罗家小子吗？”
“罗小凡拜见张前辈。”
看着朝自己拱手行礼的罗家小子，张重阳仿佛看见了他父亲的影子，也是那么的有礼数和拘谨。
老实讲，他不喜欢这样，更喜欢以前那个在自己面前天真无邪的小孩。
但想到萧三娘刚才对自己描述的罗家的遭遇，他心里清楚，变得成熟和礼貌，不是他的错，是命运迫使他不得不跳着成长。
张重阳上前一步，扶起罗小凡，也摸到了他手臂的冰凉，正要说些什么时，看见了他躲闪的眼神，顿时心头一颤，他也不知具体原因，仔细想想，大概是因为——他的眼里没有光了！
之后带他烤火，给他讲了前世的一些寓言故事，本意是想开导开导这个孩子，可后来他发现，效果不大。
晚点，萧三娘从坊市回来，张重阳找了个机会和她讨论起了关于罗小凡的处置办法。
“夫君，你是什么想法？”
“我想先听听你的。”
“……估计你也发现了，这孩子因为失去了父母，变得沉默寡言，虽然懂事了许多，可这样下去早晚会憋出大病。”
“嗯，其实他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所以丧失了自信，甚至可以说变得有些自闭。”
“你倒是挺会用词。”萧三娘白了老张一眼。
“咳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需要帮助他重新找回信心，不然就会出现像你说的情况，迟早憋出大病来。”
“你有办法？”
张重阳迎上萧三娘的目光，点点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一个身份。”
“收为弟子……不对，他没有灵根。”萧三娘否定了一个猜测，不过旋即又提出了一个猜测：“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想收他做义子吧？”
其实她也这么想过，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再猜……”张重阳摇头。
“猜个屁，你别卖关子了，快说。”萧三娘抬起拳头，给张某人的胸口锤了一拳，催促道。
张重阳抓住了想要‘肇事逃逸’的手，说出了刚才就出现在脑海里的想法：“我打算收他做我的学生……”
学生？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萧三娘年幼之时，也进过学，知道夫子与学生的关系，的确是处理眼下罗小凡最好的办法。
因为既给了他身份，又没有师徒和父子那般太深的羁绊，更关键的是，如果他们将来离开了平符镇，可在世俗为他寻一户德才兼备的养父母，或者为他谋一生计，让之平凡的过一生，也算功德一件。
“三娘，你没意见是吧？没意见我可就出去收学生去了。”
萧三娘有些迟疑的说道：“收罗小凡当学生我自然没有意见，不过夫君，你进过学吗？”
“……”
此时，张重阳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笑话，他可是受过九年义务，三年高中，四年本科的985高材生，虽然大学没读完就穿越了，但自诩学过的知识，肯定比眼前鄙视他学问的妻子要丰富，要渊博。
是可忍孰不可忍……算了，争这干嘛呢。
张重阳深吸一口气，望向萧三娘露出了上排的牙齿道：
“要不，你来？”
萧三娘还真的动了一下念头，不过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但她拒绝的理由有点让张重阳抓耳：“夫君你这样子，看着更符合一个夫子的气质，三娘就不与你争了。”
“呵呵！”张重阳笑了笑。
两人一起出现在罗小凡面前，见他像是也预感到了什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萧三娘上前安慰道：“别紧张，是好事。”
张重阳也朝他点点头，没有故意为难他，直接问道：
“罗小凡，你可愿意当我的学生？”
学生这个词，其实在罗小凡眼里是不明白的。
但他没有犹豫，啪的一声直接跪在了张重阳的面前：“学……学生罗小凡，拜见，拜见。”
“拜见夫子。”萧三娘在旁轻声提醒道。
“学生罗小凡，拜见夫子。”
“哈哈，善！”张重阳学着从电视里模仿来的风范，在他这学生面前秀了一下……不，不不不，不对，是秀给萧三娘看的。
谁叫她刚才嘲讽自己呢，哼！
pS：本节完。
下一节：离开平符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