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后崩逝与乌雅氏、乌拉那拉氏接连出事起,皇后自知失去了依仗,于是行事愈发低调,做事愈发得体稳重。
唯恐哪一点落人话柄,惹了圣心不悦,再动摇了自己本就岌岌可危的凤位。
瓜尔佳文鸳与华贵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因未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从而请求皇上彻查从前之事,所以颇为苦恼。
宫里人最是会审时度势。
就连晨昏定省的去景仁宫请安,嫔妃们也是略坐坐便走了。
相较之下,翊坤宫与永寿宫平日里更为热闹些许。
有皇子公主的,喜欢到永寿宫,跟孩子们一起凑个趣,没有生养的,大多喜欢到翊坤宫,喝喝茶 解解闷。
由此可见,皇上在前朝的恩威并施,不但警醒了大清臣民,更是敲打在了后宫诸人心里。
自此,前朝,民间与后宫,都平静了很长一段日子。
...
紫禁城的秋日仿佛一晃而过,衬托的冬日格外漫长。
大雪陆陆续续下了两三场,皇后也早早免了众嫔妃的晨昏定省。
六宫难得和睦,只有莞嫔对皇上依旧冷淡,为此皇上与其也甚少见面。
直至甄府托人传信入宫,说甄父身染重疾,但家中依旧圈禁,能请来的郎中医术不精皆不能有十足的把握医治。
如今实在别无他法,才请莞嫔拿个主意。
其实此事倒也不难,毕竟私下疏通疏通门口守卫,放个太医进去也并非难事。
只是秋季时,怡亲王允祥因拖着病体到北运河青龙湾修筑减水坝,因此加重了病情。
皇上与他最是兄弟情深,不忍看其受病痛折磨,因此特派了好几名得力且医术精湛的太医过去随侍,吃住都安排在了王府里。
这其中便包括了温实初。
至于其他太医,莞嫔没有太过于相熟的,又因自己父亲毕竟还是罪臣,也不敢贸然行事。
于是,在瓜尔佳文鸳的永寿宫与华贵妃、惠妃几人谈论及此事时,华贵妃称疏通甄府门口的禁军此事不难,她可吩咐人暗中周旋。
只是太医院中可靠且心甘情愿去诊治的太医却很难寻。
最终还是莞嫔身后的流朱提及,自己与温实初的徒弟卫临相熟,且既是温实初的徒弟,那自然各方面都会较为妥帖一些。
众人皆觉得颇为合适,于是便吩咐流朱与浣碧一同到太医院去寻卫临与其商议此事。
待屏退了各自的宫女到暖阁准备布菜后,
华贵妃看向面前的莞嫔适时提醒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傲骨,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即便不为自己打算,也该替家中父母与幼妹筹谋啊。”
言罢,她看了惠妃一眼。
惠妃立刻心领神会 接道,“是啊,伯父伯母年纪大了,总软禁在府里也不是办法,况且玉娆正值年少,总不能让她顶着罪臣之女的名号在甄府里蹉跎一生啊。”
“姐姐们说的我都明白。”
莞嫔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轻叹一声,又接道:“我对皇上如今的决绝与冷漠,实则是来源于我曾经那般真挚的爱过。
正因曾全心付出,到头来发觉竟是一场虚幻的泡影,犹如镜花水月。
这便罢了,更令我心灰意冷的是,皇上仅凭几句无中生有的诬告,便断定我父亲心怀不轨。
他全然不顾我父亲往昔的忠心,以及我多年的真心,他当真是好绝情啊。”
几人沉默一瞬,心里也都大抵明白,莞嫔与其父都有那种文人的气节,她对皇上的失望大半是觉得‘莞莞类卿’的真相,配不上自己的一片真心。
瓜尔佳文鸳拨弄着怀里的手炉,漫不经心说:“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一旁默不作声的安嫔近日来总提不起精神,感觉懒洋洋的。
她瞧出来几人方才的话勾起了莞嫔对于往事重提的心酸,但不得不配合的附和几句,
“可咱们在这宫里 终究是要有恩宠可依靠的,否则父母血亲的期望,家族荣耀的延续又如何不辜负呢?”
瓜尔佳文鸳看出了莞嫔有几分动容后,忙趁机又提到与浣碧情投意合的那位永寿宫侍卫,今年也已二十有三了,这个年纪家中额娘与长嫂因其的婚事怕是早已忧愁不已了。
况且流朱与卫临的心意,早就瞒不住在座的几位了。
偏偏她们二人中意的皆是在宫里有品级官职的,若不由皇上与皇后赐婚,那便要等她们二十五岁年满出宫了…
瓜尔佳文鸳的话点到即止,莞嫔又何尝不是个明白人,此前不过是因执念困住了自己罢了。
于是在几人一番言辞恳切的劝说下,莞嫔这才拨云睹日,下定决心依靠恩宠,为自己血脉相连的父母,妹妹们及女儿搏一个好前程。
自那日过后,华贵妃便吩咐人趁卫临不当值时安排进甄府为其父诊治。
好在甄远道素日身子还算强健,此病虽来得凶险,但因诊治及时也不至于丧命。
卫临得温实初的亲传,医术自然也不会差。
于是在他尽心的诊治与甄父的配合下,其病症也慢慢有了起色。
当流朱把消息告诉莞嫔时,她心里的巨石这才落了地,终有心思可以筹谋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