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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人震惊且疑惑的目光中,金槐只是平静地坐在最后排,完全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片刻之后,颜司苦笑起来,“金队,您到底有什么事想不开啊,非要这样把自己搭进去.......”

金槐朝颜司笑了下,却仍旧没有开口的打算。

这笑容很浅、很淡,还不及飘散在车内的金槐香来得明显。

换做别人,在场的几个早就动手了,拷问和审讯的手段是一个比一个多。

可偏偏金槐是他们的前辈、更是长辈,颜司几人差不多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步入成年的,于情于理,他们不能,更不该逼迫金槐开口。

几人就这么僵持着,良久,岑憬看着金槐,问:“金队,您决定好了吗?”

金槐的语气平淡而肯定,“我的态度足够明确。”

他视线掠过岑憬,看向驾驶座上的萧问远,“萧问远,开车吧。”

他靠在后座,眼帘半阖着,年轻的外表下似乎装了个垂暮的灵魂,平静冷漠的清秀面容零星有了点属于人类的倦态,连看起来淡情的薄唇也在开合间变得生动长情,“一个个的,都别哭丧着脸,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趁着还有点时间,多跟我讲讲这几年发生的事吧。”

萧问远放慢了车速,以颜司和岑琛为主,几人七嘴八舌地讲着,能讲多少讲多少,把这几年里他们发生过的糗事和笑事都说了一遍。

时间一点点流逝,即使再不想接受现实,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几人还是将金槐送到了刊省的异能者监狱。

岑憬作为真正的执行人,尽可能平静地给金槐戴上了禁制颈环,但戴上的那一刻指尖还是在轻微地颤抖。

颜司和萧问远是后面才到总局的,很多往事都不清楚,但他和岑琛不同,他们是真正意义上被金槐几个前辈看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年少时,他们和贝岑烟一起送别了第一位前辈,那些淡下的悲伤又欢乐的往事重新浮现。

而现在,他和岑琛与后来的友人正在送别第二位前辈。

片刻之后,岑憬再开口的声音有些哑,“金队,接下来,您多加小心了。”

金槐确实需要多加小心,这监狱里基本都是刊省分局抓到的异能者罪犯,而他又是刊省分局刚成立没多久便下放过来的。

换言之,金槐和监狱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罪犯都有仇,而一旦没了异能傍身,不用想都知道里面那些罪犯会对金槐借机寻仇。

颜司也想到了这点,跟着道:“是啊,金队,您可千万当心着点,里面关的那些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岑琛看了看不远处的警卫,试探道:“要不,我们几个跟您进去晃一圈再走?”

萧问远没有发表意见,改变不了的事情,说再多都没有意义。

金槐稍稍摇了下头,“无事,你们大可放心地离开了。”

几人目送着金槐进入监狱,颜司用手肘抵了下萧问远,道:“萧问远,问你个问题啊,你见过金队打架吗?”

萧问远反问道:“你都没见过,我怎么可能会见过?”

颜司又看向双胞胎,被寄予希望的两人脸色却都不怎么好看。

岑琛略显尴尬地回道:“说实话,小时候犯错,姐打我俩的次数更多,至于金队的话,他从来没动过手,都是直接拿野草变长了当鞭子抽我俩。”

岑憬也道:“在我印象里,金队确实没动过手。”

颜司扭头看向空荡荡的监狱大门,心道那金队这和小绵羊和进了狼窝有什么区别啊。

担心的心情还没酝酿好,岑憬又补充道:“但姐说过,她的格斗术是金队教的。”

颜司当即扭头离开,“走了,说不定金队在里面过得比在外面还滋润呢。”

三人:“.......”

走得也太果断了吧,

另一边,监狱内的情况确实如几人预料的那样,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金槐。

没人知道这个抓他们进来的人为什么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借机寻仇,几乎是狱警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人走到金槐面前挑衅了。

那人块头极大,他站在金槐面前,无比凶恶道:“金先生,你还记得我是谁不?”

金槐连个正眼都未给来人,一边搜寻着人少且阳光充足的地方,一边淡淡回道:“不记得,但你最好别挑事,让我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待......”

“你他娘的,都没异能了还这么嚣张呐!”大块头男人恼怒地打断金槐的话,“老子是来找你算账的,没了异能,你这小身板能抗住我几下!啊!?老子问你话呢!”

他又看着金槐,嘿嘿一笑,“说实话,有没有说过你这皮相当真是不错,而在这种地方,长相不错的人,往往都会......”

金槐懒得搭理这人,目光寻到一处合适的地方,当即抬脚离开。

大块头男人没想到自己会被这般无视,有异能打不过便罢了,现在都没有异能了,对方凭什么还这么嚣张。

他愤怒地朝金槐冲去,肌肉硕大的手臂高高抬起。

没人看清金槐是如何动作的,但眨眼间,大块头男人脖子扭转一百八十度倒在地上,愤怒的表情定格在脸上,凸出的双眼怎么都无法阖上。

一个与金槐体型差如此之大的人,竟是被这般轻易地弄死了,甚至在场众人没一个看清金槐是如何扭了对方脖子的。

金槐很少去解释什么,淡或许是为了一劳永逸,他拍了拍手,边走边道:“我出生于灰色地带,比起做人和真诚,更先学会的是杀人和藏拙,而你们还不值得藏什么东西,所以离我远点,我只是想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好好坐着而已。”

他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仿佛他们不是同类,而是可以随意抹杀的异族,寒凉得让这群穷凶极恶的犯人都感到可怕。

话音落下,不少坐在阳光地下晒太阳的囚犯立刻撒腿跑到阴凉地去,跑得一个比一个快,生怕慢了就要被金槐扭脖子了。

金槐随手抽了个板凳,找了处阳光充足,又有些许绿植的地方坐了下来,而后他看向不远处的尸体,又道:“通知警卫把尸体拖走,我不喜欢血肉腐败的味道。”

一群人吓得争相跑去叫狱警。

一分钟左右,几个狱警颤颤巍巍地来把尸体拖走,看向金槐的目光连敢怒不敢言都称不上。

不说这人是如何几分钟内就杀了个人的,刚刚那几个来送行的异能者可都明着威胁过了,敢有半点招待不周的地方,他们几个直接就把监狱给掀了。

不管这人为什么敢把监狱当度假中心,但总归是尊送不走的大佛,除了好好供着没有第二个法子了。

几个狱警又看了金槐几眼,继续颤颤巍巍地抬着担架走出去了。

金槐懒得去想狱警为什么会怕自己,更懒得去解释什么,他闭着眼静静坐在太阳底下,安静且享受地沐浴着阳光。

突然,金槐感觉有人靠近自己,睁眼望过去,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长相介于清秀和凌厉之间,挂在嘴角的笑容却莫名让人感到恐惧。

“好久不见呀,金先生,你怎么也进来了?”

明明是在打招呼和示好,可这笑容在阳光下却渗着可怖的寒意。

金槐对此并没有多大反应,扫了眼青年空荡荡的脖颈,道:“薛延,你有什么事吗?”

会被关在异能者监狱里的都是需要佩戴禁制颈环的异能者,而在刊省分局的监狱内,无须佩戴禁制颈环,又和异能者犯罪案牵扯重大的普通人只有一个

——与古方镇和界桥村都牵扯过密的薛延。

薛延并不惊讶金槐能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毕竟他是这里独一档的存在,真要认不出来才是奇怪了。

他曲起腿,席地而坐在金槐旁边,两手搭在膝盖上,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了吗?”

金槐不答反问:“为什么?”

他看了看窝在其他角落处,目光警惕的囚犯们,“日子不好过,找我搭伙?”

“恰恰相反。”薛延笑着回道,“金先生,在你来之前,他们同样怕我。”

像是怕金槐不信,薛延又支起身子,笑问:“你觉得我像过不好的样子吗?”

薛延确实不像过不好的样子,他的皮肤血色充盈,身上没有半点被殴打过的痕迹,甚至囚服也是干净整洁的,要么是狱警的特殊照顾,要么就是狱囚不敢惹他,总归这人过得十分滋润。

薛延似乎已经摸透了金槐的性格,又笑着解释道:“会犯事的异能者不少,但敢利用异能者犯事的普通人却少之又少,刚开始那会儿,他们好奇为什么一个普通人会来异能者监狱,没敢直接对我动手。”

“过了一段时间,我的新手保质期过了,他们也打算对我动手,可惜意图太明显了,被我先一步明着阴着搞死了几个用来杀鸡儆猴后,他们就彻底不敢惹我了。”

“当然啦。”薛延又道,“我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远不及金先生刚刚那一手来得震撼,几秒钟就吓得这群垃圾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金槐觉得薛延打扰自己晒太阳了,上午的阳光正好,他不想浪费在这人身上,冷漠地直言道:“想学也不教,你可以走了。”

薛延沉默片刻,笑容也跟着僵了一下,但下一秒又重新灵动起来。

他摆了摆手,再次解释道:“没有,我倒不是想学这个,就是觉得待在这里老实等调查结果,实在有点太无聊了,好不容易来了个有意思的人,当然要好好聊聊了。”

他将双腿并起来,手臂交叠搭在膝盖上,脑袋侧着枕上去,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向金槐,笑容里带着明显的好奇。

他问:“金先生,你说你出身灰色地带,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成为警察的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呗。”

“没什么可讲的,都是些无聊且充满血腥气的往事。”金槐说着闭上眼往后仰去,

他后脑抵在墙壁上,让顶上的阳光顺着他的额头流过鼻尖、薄唇、下巴、脖颈.....直至这温暖舒适的热度蔓延全身。

金槐显然很喜欢这种感觉,连说出口的话语都不再那般冰冷,“想待在我旁边的话就收起你的好奇心,别总是那么多话。”

薛延笑了笑,说了句“好的,金先生”就不再言语,安静趴在金槐旁边。

时间长了,他的眼皮子也越来越沉,渐渐地合上了。

其他囚犯见两人似乎都睡着了,这才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他们对视几眼,默契地做出某个决定,刚蹑手蹑脚地朝两人走了几步,薛延闭上的眼睛陡然睁开,他歪着头朝看向众人,而后咧嘴笑起来。

这笑容在光影的折射下半明半昧,光是看着便已毛骨悚然。

他就这个歪着脑袋,抽出一只胳膊,食指抵在唇前,“嘘——”

另一边,岑憬几人送完金槐又回了刊省分局一趟,和张鸿远交代了一些事才彻底离开,但在颜司的强烈建议下,几人又在刊省找个了高档餐厅去吃顿高档午饭。

现在人都已经汇合了,颜司和萧问远想再继续偷懒是不可能的了。

两人坐在一边,一同左耳进右耳出地听岑琛说着这快一个月里总局发生的糟心事。

这些已经过去的糟心事颜司全然不关心,他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回总局工作了,管他什么工作,反正有那女魔头在,日子绝对不可能好过的。

于是,他兴致缺缺地听着岑琛的牢骚,时不时打个呵欠又掏出手机刷了起来。

这一幕给坐在对面的岑琛完全看在眼底,他彻底忍不了了,怒道:“颜司,你不要太过分了,刷着我的卡,让我请客吃饭,现在还居然还不愿意听我说话,你敢不敢脸皮再厚一点!”

颜司深知有岑憬在,岑琛绝不可能太过放肆这件事,敷衍地点点头,顺带“哦”了一声后,继续刷起了手机。

岑琛:“......”

这人怎么现在这么嚣张了。

他气得就差把桌子掀了,却碍于岑憬坐在旁边不能真的这么做,极度愤怒的话语从他牙缝间挤出来,“颜司,你凭什么......”

“这人是干了什么事啊,惹众怒惹成这样,都受伤住院了还一片骂声呢。”颜司刷着微博自言自语地嘟囔道,“这也太惨了,黑红也不是这么黑的吧。”

岑琛被他一打岔,也有些好奇起来,“颜司,发过来给我看看。”

颜司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发过去了,挺有意思的,当饭后消食看看也挺好。”

岑琛刚点开链接,看到主人公名字的时候就眉头一皱,“怎么是这个家伙啊?”

岑憬似乎想起什么,偏头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汪宇航的名字,“死秃鹫,继续往下翻。”

岑琛十分不乐意地继续往下翻,吃味似的,将空闲的另一只手揽在岑憬的腰上。

岑憬抬眼看了岑琛一下,却没有要出声制止的意思,而是继续低头看着网上恶劣的言论。

对面的颜司:“......”

空气里怎么突然一股醋味呢?

他用手肘抵了抵萧问远,低声道:“小祖宗啊,你说他俩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萧问远直接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反正眼不见心不烦,找点事情做就对了。”

总的来说,这个在外面录节目的复制体汪宇航在短短几天内把艺人不该踩的雷区基本都踩完了,什么出轨,约炮,辱女......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似乎老天都对这个复制人看不下去了,在山顶录节目时,他正好脚一滑从一段楼梯上滚了下来,当场就打120进医院去了。

因为节目是直播,所以不止这一幕,很多复制体说出的言论也被保留下来当作了证据,不只路人了,就连汪宇航很多十年老粉都路转黑了,说他现在是全网黑一点不过分。

甚至连急救的医院都被扒了出来,一堆激愤的网友选择直接线下闹事,聚在医院门口拉着标题大骂汪宇航去死。

“不对劲。”明明只认识了几天,岑憬的语气却无比笃定,“他不该是这样人的,不可能做这些事。”

岑琛更加吃味了,他关上手机,憋着一肚子的醋味,问道:“臭花猫,你不会打算去找他吧?”

岑憬回道:“去看看,我总觉得他是故意的,有些事必须找他当面问清楚才行。”

他拿过手机,当着岑琛的面定了两张最近一班去都省的飞机,起身离开的同时提醒道:“死秃鹫,走了,不然一会赶不上飞机了。”

岑琛搭在岑憬腰上的瞬间落空了,他反应了一两秒才起身追了上去。

刚追两步,他又退回来,朝还坐在原处的颜司和萧问远瞪了瞪眼,催促道:“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走了啊!”

颜司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跟萧问远也要去啊?”

岑琛道:“当然,臭花猫都要跟那唱歌的骚包跑了,你俩不过来帮我拦人?!”

二人虽然不明白岑琛为何会觉得岑憬能跟个普通人跑了,毕竟岑憬给他们的感觉就是一种好朋友出事了,我有必要去关心一下的感觉。

再者,岑琛这一身黑色带亮片的穿着打扮又有什么资格骂别人骚包的。

可他的口气实在太过理所应当了,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

而岑琛见两人还未动,又道:“机票我出,途中任何花销我也买单。”

“好的。”颜司当即拽着萧问远起身,笑眯眯地保证道:“岑少,你放心吧,当红娘这事我绝对在行,保证让岑队一颗心全挂你身上。”

已经走到远处的岑琛十分自然地甩过来一句话。

“他本来就该这样。”

颜司:“.......”

这俩要不是双胞胎,指不定早就干得昏天黑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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