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何回过头，看见了依然在闭目养神，好像什么都没做的，沉默的顾怀。
“为什么拉住老夫？”
“阁老为什么要说话？”
他犹豫了一下，又站了回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卢何不再去看一下子热闹起来，满是附和声的朝堂，而是幽幽一叹，闭上了眼睛。
何洪啊何洪，别说老战友不拉你一把，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
散朝了，顾怀走的很快，既然戏已经看完了，那就没必要再留下来了。
反正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自己着急也没用，慢慢来呗。
范泓昨日出京了，御史们离开了以后，朝堂居然显得还有些寂寞，不少官员一边走一边感叹，平日里总嫌那帮御史像疯狗，可一旦疯狗们全部跑了，朝堂就莫名少了股味道。
其他的不说，就今天这事儿，何洪开口以后，换了以往，早就有疯狗跳出来开始弹劾武将了。
到时候那些武将的脸色怕是会更精彩些，可惜这一幕看不到。
而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大袖飘摇明明站在最里面却走的最快的顾怀，心中默念一声年轻真好啊，看看靖王爷，下个阶梯那么快，大袖招展道服盈风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就是可惜，靖王爷上次那一遭，怕是很难再起来了哟。
世事无常，官场...也艰难啊。
......
回到家中的何洪见到了几个招来的文人正满脸严肃的坐在正厅等他。
还不等何公公先说什么，那几个文人就问了起来：“公公，如此大事，怎么不先商量一下？”
何洪一愣，心道看来是消息传得快了些。
他扫了一眼，发现李晚山不在，心里知道多半是遭了这几个人的排挤，而刚刚献计的李晚山和这几个人比起来，谁更重要？这答案根本不用想，肯定是能出主意年轻有朝气的李晚山。
所以何公公看这几个人就有点不顺眼了，总觉得是来捣乱大好计划的。
他抽了抽鼻子：“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办成了足可百世流芳，还商量什么？”
然而几个人都皱起了眉头：“我等...商议了一下，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几人纷纷沉默了，他们只是觉得有些不对，但要他们说出来有什么问题，一时他们也说不出来。
于是他们只能先给何公公提一个醒：“边军...不可轻动！公公慎重！”
“咱家省得。”
“靖王顾怀...不是个简单人物！公公不是探到卢何写青词那天顾怀去过文华殿吗？这事说不定有些联系！”
“咱家已经教训过他了，不用担心。”
看着自信的何公公，几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既然意见都不肯听，那您招我们来...是做什么的？
充数吗？
一个文人犹豫开口：“纵观靖王做事，就能看出来此人权谋老道，工于心计，而且...绝不可能加入我们，公公教训他又有何用？”
对于其他文人，何洪可就不像对李晚山那般有好脾气了，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种听起来就仿若蔑视的态度：
“咱家差不多已经把他削职为民，即使有心想要对付咱家，又能如何？”
谁知那文人也来了脾气：“此等人物，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若是不把他整死，其做事有头有尾，胸怀大志，放任不管，必成大患！”
何洪终于爆发了，他拍着桌子吼道：“你是不是收了顾怀的钱，才会这般给他说好话？！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是想表达当初咱家对顾怀做那些事的不满！好自为之！”
那个文人愣住了，他跌坐回椅子，呆呆的看着何洪离去的背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而其他人，也心有余悸的半天没起身，过了许久，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后悔。
祸福各有天命，就这么...着吧！
......
成平七年十一月二十三，十三道御史出京，天下官员无一不改颜色。
成平七年十一月二十五，锦衣卫出动，自长安向地方...巡查军屯情况。
成品七年十二月初七，今年的最后一个月，辽东。
“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周东如此胡来，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绝对不能束手待毙，就这样吧！”
“那就好，何指挥使...”
“动手吧！”
成平七年十二月十五，在整个长安都充满着过节的气氛的时候，土财主般的顾怀正坐在大堂里看书，窗外没有下雪，还有斜阳夕照，屋内生了暖炉，香风习习，连双月坐在一旁描着字，是顾怀写出来的瘦金体，柳莹靠在软塌上打瞌睡，而柳清...柳清还在忙。
翻过一页书，眼角余光看了眼一大一小两个姑娘，顾怀嘴角有了一丝笑意，这样清闲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还别说...真挺爽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柳清在外面忙，才能让他偷得浮生半月闲。
可这种平静就在今天被打破了。
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怀立刻抬起头，发现是个锦衣卫。
在大魏，锦衣卫上门，基本都没什么好事，可顾怀不怎么慌，锦衣卫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虽然现在跟着和何洪如胶似漆的二皇子满天下清理军屯去了，但他在锦衣卫中的威望...应该还在。
果然，一向嚣张跋扈的锦衣卫见到走出正堂的顾怀，单膝下跪行了军礼：“参加王爷！”
顾怀看了一眼旁边跟着的陈伯，看见他的脸色也有些焦急，不由好奇道：“什么事？”
“上谕，靖王顾怀接旨！”
顾怀一头雾水，连忙束手等待。
上谕？魏皇都那个鬼样子了，哪儿来的口谕？
与其说是魏皇的口谕，不如说是...何洪的口谕吧。
那老王八蛋最近不是过的挺自由自在的吗？没事干嘛让锦衣卫来找自己。
“钦命，靖王顾怀，出任三边总制，动身辽东，平叛抚民！”
顾怀猛的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