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疯狂的想法一经产生,徽宗就亢奋的不能自已,教祖仙人就在眼前,自己岂能错过如此良机。
念及此,徽宗赶紧正了正不算歪斜的衣冠,脸上挂上真挚的笑意,“如此,就按金儿说的那样,此功法就叫做八段锦,”说罢,大手一挥,颇显豪迈之势,“朕就在这东京城等茂德和郓王凯旋归来,届时,朕定亲自在宣德门之上迎接尔等。”
“茂德谨遵圣谕,谢陛下隆恩。”
见徽宗说的豪宕,赵福金自是尽心配合 ,当即身子一弯,虔诚的跪拜。
宋徽宗更加得意,看着赵福金的目光悠远绵长,又暗含一丝势在必得,犹如透过赵福金看到那虚无缥缈的仙人一般。
殿外之人自是不知徽宗和赵福金说了什么,他们只闻得徽宗爽快的笑声连绵不断的、一波又一波的从殿内溢出。
出得殿门,赵福金发现,殿外的氛围有些诡异,王禹自不必说,恭敬中多了些得意之色,小内侍自始至终跪在地上,仿佛从没起来过一般。
变化最大的则是杨戬,若说以前,他对赵福金还有亲近,拉拢之意,现下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只因杨戬已经明显感受到,这位茂德帝姬不知是何原因,对自己很是不满,或者说是不屑更为妥当。
“帝姬,夜深寒凉,臣特备了裘衣供帝姬御寒之用。”言罢,一名看不清面目的内侍从暗处站出,手中稳稳的捧着个上盖着红绸的托盘。
杨戬小心的挑起红布,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件洁白无瑕,毛尖上似有光在流动的狐狸裘衣。
好东西!赵福金的眼睛不由的眨了眨。
手不自觉的抚上去,轻柔飘逸,仿若无物,这怕不是一件普通的狐狸毛裘衣吧!
赵福金的反应自是逃不过杨戬的眼睛,见她微闭着双眼,细心感受着裘衣的细腻柔滑,心中稍定,话中隐隐带着摆显。
“帝姬有所不知,此乃狐中极品白狐皮毛精制而成,整个东京城,唯有帝姬您的气派与此物方能相得益彰。”
“哦?那是不是很贵?”
轻飘飘的话让杨戬不由一震,忖不出赵福金是何用意,但想到她刚才享用的神情,自觉又有了底气,“有价无市。”
“哦,可否有第二件?”又是轻飘飘的一问。
“没有,整座京城乃至整个大宋也找不出第二件。”杨戬只当赵福金是不愿穿和别人样式一样的裘衣,回答愈加肯定。
“嗯,真是难得,到底物以稀为贵啊!”赵福金似在夸赞,又似在感叹,“不过,”眼底霎时冰冷一片。
“据我所知,圣人才是这世上身份最尊贵的女子,你将此物送与我,是何居心?难道在你杨戬心里,我茂德比圣人的身份还要尊崇?还是,你想借此物要陷我能茂德于不义之地,我与圣人嫡母互生嫌隙,则后宫不宁,后宫不宁则陛下难安,陛下难安则前朝乱,杨戬,你,此心当真可诛!”
最后几句话,赵福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盯着杨戬的眼睛几欲喷火,只想将他焚烧当场。
杨戬全身寒毛倒竖,此刻的茂德帝姬毫不隐藏对他的杀意,来不及细想赵福金想要杀他而后快的原因,杨戬早已肝胆俱裂,如烂泥般匍匐在地,凄厉的哀鸣。
“陛下,臣,冤枉呐!”
杨戬深知,自己和茂德帝姬的对话,官家定已知晓,若官家真就信了帝姬的话,自己就是抄家灭祖的罪过。
他也知向赵福金求情没用,倒不如向徽宗求救。
只是,任凭杨戬哀嚎,身后的殿门却纹丝未动,杨戬更加惊惧,嚎的更加悲鸣。
“陛下啊!小的衷心伺候陛下,不敢有丝毫懈怠啊,陛下即使厌了小的,也让小的好好的与您道别啊!”
“哼!杨戬,你还有脸求情呢?”见杨戬哭的涕泪横流,赵福金厌恶的撇嘴,声音愈加威厉,“杨戬,你说你对陛下衷心,那你讨好我,送我裘衣又是何意?”
“这,这,这是陛下让小的送的。”没想到赵福金竟然直接将自己巴结于她宣之于口,杨戬当然抵死不认。只能说是奉了徽宗旨意,打算过了这关后,再向徽宗解释。
“既然是你奉旨送衣,为何不事先说明?你刚才的做派,不论任何人,都会误会。你乃宫中老臣,茂德不信你连此等规矩都不懂。懂而不做,此乃故意为之,你的用意可想而知;不懂而不做,证明你杨戬的能力实在配不上陛下给你的职位,有尸位素餐之嫌,你终愧对陛下。”
“小的,小的,”杨戬百口莫辩,哆嗦着嘴,发不出其他声音。
“放肆,凭你,也敢打断我的话!”赵福金一声冷嗤,在场众人具是一抖,“于公,你有二心,对陛下不忠;于私,你能力稀缺,德性有亏。于公于私,你杨戬都一无是处。兼之你方才的僭越之言,你杨戬就是死一万次,都死不足惜。”
“陛下啊!您救救小的啊!”闻得此言,杨戬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以头抢地,咣咣的在殿外边磕头边求救起来。
不一会儿,身前的石阶就被鲜血浸染,杨戬更是眼泪、鼻涕、鲜血糊了一脸,不忍直视。
“轰”,沉重的殿门终于开启,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陛下,小的冤啊!小的不知为何惹了茂德帝姬,但为让帝姬消气,小的愿意受罚。但在此之前,还请陛下听小的一言啊!”
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杨戬就攀爬了过去,趴在地上,诉说自己的万分委屈。
“嘻嘻,杨戬,我说你无能,都是抬举你了,没曾想你还眼拙呢。”却是赵福金嘲讽的声音响起。
杨戬惊愕间抬头,看到的是徽宗贴身女官向如初那张冷凝而俏丽的脸,只是此时这张俏脸上满是尴尬之色,额,还有嫌恶。
一个男人,哭成这样!
这女子自徽宗在潜邸之时,就伺候左右,如今即使过了出宫的年纪,也依旧在徽宗身边,凡是徽宗亲近之人,对她都顾忌几分。
“向,姑姑,陛下,”
“陛下口谕,”向女官却不看他,含笑看着赵福金,“刚才外间所说,陛下具已知晓,然陛下言茂德帝姬所言,尚待查证。此,免去杨戬入内内侍省都都知之责,着副职暂代之。杨戬其人面壁思过,无旨不得出房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