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话痨的大夫也知道照顾他们的情绪,杜明远心里既觉苦涩,又感到了一丝温暖。看着板车上被草席、布帛裹得严实的尸体,他不禁更加替辛虎斡可惜,愈发觉得不舍。
若不是天气转暖,他真想把辛虎斡带回极望楼隐卫的营帐去。
可是隐卫职责重大,杜明远冒不起这个险。
“委屈你了,等禀告过王爷,我再来接你。”杜明远低声喃喃道,忽地笑了笑:“不过也不知,到时是要把你送到哪去。”
彭芹眼眶又是一酸,那把怒火更旺了。
此后一路无话。
直到走到了地方,两个大夫才又出声。
“便是在此处了,这边空余的总有二三十个小帐篷,一来是我们离伤病太近,怕有疫病,翼方堂反而首当其冲,故而设了这些做隔离,二来也是方便就近照料重患。”
彭芹见人家一番好心,且没有再笑嘻嘻的,心气儿顺了不少。饶是大夫啰嗦依旧,他也没再开口堵人家。
“多谢!”杜明远深揖下去。
“不敢!不敢!”两个大夫慌忙道,跟着深深一揖回礼。
皮伦抬手一揖,道:“请二位回去跟大家说一声,些微照看一下,莫要让人进来。”
“三位请放心。”
二位大夫说着,确认了最终停尸的帐篷是哪个,便告辞离去。
皮伦等三人,在将尸体停放好之后,颇为不舍地站了一会儿,各自和辛虎斡说了些话,便一步三回头地走出营帐,准备去刘隐那边请罪。
刚出帐篷,走出去没有五步,彭芹就猛地站住了。
他面色凝重,眼珠儿不停地四下打量。
“先去找王爷吧。”杜明远开口劝道,以为彭芹是不忍丢下辛虎斡,才忽然不走的,“你们不是还有事要禀告王爷的么?该办的都办了,等王爷的令下了,大家才能心安。”
这句“大家”,也包括了辛虎斡。
皮伦见彭芹神情有异,呼吸也不正常,吸气过于用力,便猜到了个大概,于是问道:“可是闻到什么味道了?”
彭芹低声答:“有些像在荒村时,周啸天尸体的那股味道。”跟着又自言自语:“但又不是很像,更刺鼻,却很淡。”
杜明远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翼方堂的地盘,虽然空了这么多帐篷,可附近却都是安置伤患的,难免会有人死,便是伤口也多有腐烂,有些味道,很正常。”杜明远说着,拍了拍彭芹的肩膀,无声安慰了一番。
皮伦点头道:“说的也是,这里若没有味道,便不正常了——走吧!别耽误了请罪,辛大哥那里,也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这句话倒是劝动了彭芹。
他不再耽搁,随皮、杜二人一同,往主帅大帐方向走去。
可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那股味道不对劲,让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波动,一路上都十分不安。直到看见刘隐,那种难言的心绪不宁,才在对刘隐的敬畏之下,暂时平息了下去。
……
皮伦等人跪在地上,先把关于白貂认主的事说完,之后便细述了遭遇敌军的事。
听说五百南诏骑兵果然先奔着邵州城门去,刘隐再忍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