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想让医官说实话。
她不是讳疾忌医、经受不住病痛打击的人,更知道她自己的身子未必会有什么大恙。眼下之所以是这副模样,都跟身孕有关。除非这医官断定她此胎保不住,且不能再生育,否则她都不会着急。
只是如今需要有人开口,而疏英明显指望不上,倾君只好自己说:
“到底有无大碍,请薛医官明言。”
薛医官直说:
“王妃脉象滑甚,沉而有力,属于气血充盈却不能相继者,足见王妃素日身体康健,而肝脉紧实,乃是近来受邪气阻遏,因动怒而影响了气血通畅,若是寻常人,只需对症开一剂药。”
“可是,王妃的身子……”
疏英居然接了一句。
连倾君都要给她叫好了!
滑脉主症不少,虽然年轻妇人滑脉多疑为有孕,可毕竟还有其他可能,薛医官这吞吞吐吐的架势,真让倾君心里着急。
没想到疏英尽职尽责地开了口。
薛医官立即把话接了过去。
“王妃如今身怀有孕,自然不可以轻易用药,且这疏解的药孕妇用时需要多加斟酌。”越说,声音越小,甚至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待我斟酌个方子出来,请王府上的人照着抓了,吃上七天,稳定了胎相再说。”
“只吃药就行?”疏英问。
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对薛医官行礼致歉,解释道:“薛医官不知,方才王妃生了气,之后又为府里琐事奔波,都见了红了……”
屏风后的人原本有些欣喜,同时也为倾君身体不适、胎像不稳而暗暗担心。
听见后面这句话,他当即僵住了。
见红了……
方才生了气,然后又“为琐事奔波”——不是为了刘策断了明香的筋,还能为了什么?!
刘隐气得闭眼。
他强压住心里的怒气,有些痛苦地闭上眼,双拳也攥得紧紧的,每一段手骨都最大程度地绷起,只怕稍微一松懈,就会忍不住冲出去——
因为十指连心。
这双手,现在,总要捏碎什么才舒坦。
非要毁点什么东西,才能发泄掉心里的怒气。
帷幔后的人,心情则有些复杂。
她原本是想要找个御医给自己看诊,把怀孕的消息散出去,借此抬高自己的地位,顺便给即将进京、备受瞩目的刘隐分担一些敌人的注意力,以及火力。
顺便服药安胎。
只需保住这几天,之后她只吃濮阳冥衍的药就好,何况还有少年在呢。
再者刘隐回来,自然会做主找翼方堂里可靠的人给她调理。
运气好的话,或许还会来一个万事皆方便的女子医治——这年头官家没有医女,暗地里却有不少女孩子跟着父兄学药行医、救死扶伤,翼方堂是江湖地,这样的女孩子必定会有。
可没想到医官没来,刘隐就回来了。
她一时惊喜,又惦记着伤了刘策,本想一口气说明实情,结果医官忽然到了,她的话却才说到一半。
剩下的还没来得及说。
自己胎像不稳的事,却被疏英三言两语,几乎都推到刘策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