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疾心中一惊，猛然起身，此时的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君臣有别，右手如游龙一般探出，直奔李却之的咽喉。
咣当一声，陈无疾将丫鬟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
刚刚在鬼门关之前走了一圈的李却之浑然不知，听到身边的响动，转过头，茫然地看着突然向丫鬟出手的陈无疾。
李却之不知道发生了，陈无疾却是清楚得很——刚刚那个丫鬟竟然把匕首刺向了李却之的咽喉！
还好，陈无疾手疾眼快，一下打掉了她手中的匕首。
丫鬟似乎不是什么高手，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采。陈无疾整个身子高高跃起，直接越过李却之，意图将丫鬟一举拿下，然而，此时的丫鬟却忽然轻飘飘地瘫倒在地上。
一口黑血随即从丫鬟口中流出。
陈无疾俯下身，双手微微用力，撕开了丫鬟衣服的上端，一只雪白的脖颈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陈无疾可并没有兴趣欣赏死人的躯体，右手熟练地放于丫鬟的颈动脉处，半晌过后，他抬起头，望着周围关切的众人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死了。”
这是一个很好判断生死的办法，比测鼻息不知好用了多少倍。这个世界上，或许有人能控制自己的呼吸，可以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不呼吸，但是几乎没有人能控制自己心跳。
心脏跳动一次，脉搏便随之振动一次，无法作假。
听到陈无疾的话语，在场之人，除了方思嫣之外顿时露出失望的身神情，虽然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人们来不及发应，但所有人都知道，当今陛下李却之遇刺了。
陛下遇刺绝对是大事中的大事！这件事的余波远超人们的想象，丫鬟真实身份是什么，受何人指使，为何于此时出手，这些问题都需要问清楚。
然而丫鬟的死无疑给这几个问题增添了极高的难度。
死人不会开口说话，陈无疾闭着眼睛也知道宫中的调查活动会遇到多大的困难。
他摇摇头，右手置于丫鬟的脸颊处，微微用力，丫鬟的樱桃小嘴随即张开。
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随即飘到了陈无疾鼻子中。
“她服毒自尽了。”
说罢，陈无疾站起身，看着这个自己并不相熟的丫鬟，良久无语。
陈无疾与陈有情都是高手，陈无疾一人杀死两位二级高手的流言更是在洛京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丫鬟久处洛京，自然也听过这些流言。陈无疾可以一人杀两名同级高手，陈有情更是真真正正的恐怖存在，然而，这个丫鬟却不是什么高手，也就五六级的样子
五级高手，或许能轻松除掉病魔缠身的李却之，却入不了陈无疾与陈有情的法眼。
陈无疾清楚，这个丫鬟在动手前就已经做了必死的准备。想必丫鬟心中也清楚，无论刺杀成功与否，自己都绝无幸存之理，所以才会在嘴中备好剧毒，准备随时咽下。
陈无疾扪心自问，自己绝对没有这个丫鬟的勇气，当然，他也没有这个丫鬟的傻气。
丫鬟的尸体很快便被拖出饭厅，李却之在生死面前也很快就醒了酒，捂着胸口，眼中满是惊恐。
陈无疾不清楚这个丫鬟是谁，受何人指使，但他却清楚，方希直要倒霉了，要到大霉了。
皇帝于方府遇刺，无论如何，他这个方府的主人都逃不了干系。
这其实也怪不得方希直，这位老人家早就劝过你尽早离开，你偏偏在这喝大酒，又能怪谁？
话是这么说，想必方希直也没有和太后讲理的勇气，估计他只能自认倒霉了。
“先生，朕不怪你。”李却之留下了这句话，便和高个子太监一起，匆匆忙忙回了宫。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惊险，思考会人生就能遭遇暗杀，这未免也太凶险了些。
“方大人，这丫鬟？”李却之走后，陈无疾试探着问道。
方希直摇了摇头，没有开口，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陈无疾不好勉强，心说方希直怎么说也是胡太后心腹中的心腹，胡太后应该不会怀疑他和这场刺杀有关。
“无疾。”方思嫣忽然走到陈无疾身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
这名久读圣贤之书的小女孩哪里见过死人的场面，一时间有些害怕，此时看去，她的眼中噙满了泪花。
陈无疾顾不上方希直就在眼前，心疼地安慰了几句，直到方思嫣渐渐平静下来，陈无疾才和姐姐一道离开了方府。
回到自家府上，陈无疾忽然觉得这一起太过诡异，太过魔幻。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这件事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丫鬟毫无预兆地猛然出手，然后又快速死去，仿佛从未来过人间。
“我是不是在做梦？”陈无疾自言自语地说着。
夜色渐深，陈无疾自然不可能就此睡去，今晚无眠的人注定不再少数，陈无疾只是其中一个。
他缓缓走到窗边，学了一声猫叫。
一道黑影随即飞进了房间。
“查一查。”陈无疾忽然说道。
黑影没有说话，仿佛自己并不存在。
“查一查那个丫鬟是谁，以及她背后的主使是谁，最重要的是，查一查宫中的态度如何。”
黑影依旧沉默，见陈无疾不再下达命令，点了点头，转身飞了出去。
“尽力而为。”黑人飞出房间的一瞬间，陈无疾忽然开口说道。他有一种直觉，山北之人似乎差不到什么东西。
黑人走后，陈无疾重新回到床上，一抹月色毫无眼力地透窗而入，打在床边，形成一道斑驳的光影。
陈无疾没有兴趣欣赏这道光影，他依旧在思索着李却之遇刺的事情。
他相信，这件事和方希直没有什么关系，就像和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原因很简单，首先，陈无疾相信方希直对皇室的忠诚，以往的厉色早已将这一点诠释得十分清楚。
第二点，李却之的忽然造访事先绝对没有和方希直打过招呼，否则凭借着方希直的性格，自然会恭敬地守在门外，迎接圣驾。
可是，如果不是方希直，又是谁指使他府上的丫鬟行刺陛下呢？
李却之将死，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是谁，连两三个月的寿命都不给他呢？
陈无疾思索着，却百思不得其解。
窗外，月色渐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