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这一天，没有阳光，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一般。
唯一好的是，一点也不热，风吹起来格外的凉爽。
关知意将车窗打开，风吹的她头发都飞扬了起来。
“这个天气真好。”
上山的这条路这些年修建了起来，车也能够开上去了，再不用像十几年前一样，还要慢慢的爬上去了。
楚鸿笙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突然说：“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上山的吗？”
关知意一愣，突然想，当初他一只半大的狗，是怎么爬上去的呢？
尤其是那个时候隔的这么远。
难道真的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的？
“那个时候，我从家里叼了半只鸡，贿赂了一只小金毛，它每年都要跟着它主人上山拜佛吃斋饭，我便跟着一起，坐着车到了山脚下，一起爬上来的。”
关知意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开车？”
楚鸿笙脸上也带着笑意，“不是，那个时候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太，没有车，我们是乘坐公交出的城，开车的师傅和他们应该很熟识了，对于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关知意看向他，“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来这里呢？”
“因为那个时候很迷茫，突然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只狗，不能说话，甚至最开始的时候，连吃的东西都没有。”
关知意想到最初见面的时候，自己还抢了它一半的面包呢，顿时心虚起来。
“不过我也算很幸运的了，至少我还可以回我家里，我知道我爸心善，还可以偷偷摸摸去偷点吃的，不过那个时候依旧很迷茫，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楚鸿笙继续说：“尤其是我知道我受伤了，才变成这个样子，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变成了植物人，这些都是我的一场梦而已，所以，想找到答案。”
关知意有些不解，想找答案来寺庙？
“或许是病急乱投医吧，想着既然科学解决不来，不如试试玄学？”
关知意顿时笑了起来，“······你想法还挺别致的。”
车很快就开了上去，已经能够看见不远处的寺庙了，这里看起来老旧而宁静，楚鸿笙将车停好后，牵着关知意下了车。
这里弥漫着些许的香火味，不算难闻，倒是让人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后来呢？”
楚鸿笙目光掠过前方，平静的说：“后来我上来后，每看见一个佛像都去跪拜一番，想着也不知道是谁来管这件事情，就都拜了，可拜完后，发现自己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那个时候我心想，说不定我是真的死了，才会变成了一只狗。我甚至有一刻，自暴自弃的想，要不我老实向我家里人坦白算了，至少我家里人还可以养我一辈子。“
关知意沉默了片刻，“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想法。”
楚鸿笙握紧了她的手，“我那个时候很沮丧，那只金毛便带着我找到了它的老大，一只生活在后山的狼狗，我询问这里有没有很厉害的大和尚，结果还真有。”
楚鸿笙指着后山，“你看那里，看着不起眼，其实里面很大，甚至还有瀑布和湖泊，只是没有开发出来，人类很难进去。”
关知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峰高耸，树木茂盛，根本看不去清楚里面有些什么。
“那只狼狗，便带着 我去了后山，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在那个湖泊里碰到了一个和尚，他看了我一眼，就说，我该有此缘，顺应心意即可。”
这话越听越玄幻。
“真的假的？”
不会是编故事哄她开心吧。
“是真的，那个时候，我也是听了这句话后，才放心下来，反正都这样的，就这样吧，我也想看看我的缘是什么。”
两人此刻已经走到了寺庙门口，这里香火环绕，但并不热闹，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中间夹杂着几个年轻人，一看就是来求财的。
两人默契的走进了其中一个安静的殿内，买了香，点燃后，对着佛像跪拜后，将香插在了香炉中。
楚鸿笙看着面前高高的佛像，突然说：“后来的很多次，我都在想，或许我真的很幸运，会在那个晚上，遇到你，被你抢走了一半的面包。”
很幸运，遇见了小时候的你，还有机会，改变你的人生。
关知意眼眶一热，她虔诚的对着佛像拜了拜，小声的说：“谢谢。”
真的很感谢，不管是上天也好，还是楚鸿笙也好，她真的很感谢，在哪个时候，他出现在了她生命里。
将她拉出了深渊。
“我们之间，你永远不必说谢谢。”
起身后，关知意像是放下了什么一般，突然笑着说：“你知道吗？自从你回来后，我其实偶尔也幻想过我的人生。”
关知意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没有你的人生。”
楚鸿笙心中一动，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我小时候，在那样的环境中，胆小，怕事，即使偷偷的存钱了，也不一定真的能够逃得出去，说不定试着逃跑，又被抓回来，说不定会被关禁闭，会被打，会被饿肚子，会在一点点的逼迫下终于被磨平了所有的利爪，成为一个听话的傀儡。”
随即，关知意又笑着说：“说不定我们在上辈子也遇见过，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可能·····可能说不出是什么样子，说不定某一天，我真的像你曾经做梦的时候梦见的一样，拿着刀捅了那一对夫妻。”
楚鸿笙看着她的侧脸，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关知意会说这样的话，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