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人?”杨一抬抬眼皮,然后选择了沉默,尽管知道罗戈现在的插科打诨只是一种手段,一种缓解众人紧张情绪的手段,但相比于配合胖子,他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去考虑。//
身为一个基本上不在台前露面,但又的确是阳一化最高权力者之一的杨一,他在这个群体里面的天然分工,和罗戈并不一致。
胖总可以放下身段和人嘻嘻哈哈地打成一片,参考着他的年龄和出身背景,只会让人觉得他和蔼可亲,并不因为老板的身份而端架子。可是换到杨一这里,如果还是一味用这样的方式安抚下属,多半只会让人觉得“这个人不太可靠的样子”。
印象是在长期的相处,由一点一滴的细节拼凑而成,对于阳一化日后的发展抱有极高期望的重生男,绝对不会放任这种情况的发生。
因此更为合适的做法,大概就是假扮高深莫测的神棍,给手下人的印象倒是会更为深刻一点儿。
“杨总,你要的电话已经连通了,那边是方台长。”对于一个设备齐全的演播心来说,临时连通国内的指定接线人,在当下完全不是什么问题,杨一接过了话筒后,连寒暄都没有,在打了招呼后,就异常直白地发问:“方伯伯,是这样的,大概的事情我也没时间多说。现在就是问一下,你们越州台能不能随时连线直播国外的电视节目?”
“嘿你还真是敢开口。”电话里面有一个明显的滞后时间,大约在四五秒之后,才传来越州电视台台长方君子的声音,听起来一派无语的苦笑腔调:“就连国内的节目我们也得通过广那边的审批不是,更别说是什么国外的节目了”
“呃,不是这个意思。”杨一也发现自己用词有些不准确,连忙解释道:“不是国外的电视节目,而是有关我们阳一化的采访,把这个采访直播出来,这个因该是问题不大的吧?只要是不涉及政治的新闻类节目,又只在你们自家电视台播放,也是不可以的吗?”
“采访?直播?”
方君子作为越州电视台的台长,虽然多年已经不管节目制作方面的具体问题,只是把持着人事大权,偶尔拍板一两个副台长主任们争执不下的事情。
不过这绝对不代表这位电视台台长就是个老油条的官僚,从外景记者开始做,台里大小的技术工作基本上都入手过的方君子,实则还保持着对新闻最敏锐的嗅觉。
现在一听到采访,直播之类的字眼,立刻就意识到了那个让自己印象深刻的小子,约莫是又倒腾了些让人瞠目的事情来。
的确可以算作是让人瞠目的事件,不过在挑动事端的能力方面,杨一显然是被方君子过高估计了。这一次的抗议事件,和杨一还真的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重生男亦只是利用局势,而非制造局势。
“是的,直播,可以吗?”杨一也有些不太确定,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面拥有先知一样的发言权,但他偏偏对于广系统的了解甚少,有些东西,也只是听说过一些大概而已。
但这种“大概”,可是眼下最为要不得的。
“就是相当于你们派了个随行记者过来,跟着我们全程录制了这一次的活动,然后把应该是经过后期制作的节目,改为电视直播而已所以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新闻。”
“怎么了?你们这次……哦,不,现在碰上了什么很有新闻价值的事情?”方君子并非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那种人,贪得无厌本就不是他的性格,更何况随着年纪渐长,他对于某些以前很在意的东西,也格外看得开了。
唯一制约他立刻答应杨一的,是国家的电视节目播放制度。虽然随着政策尺度的逐渐放宽,大部分节目的审核权也都归属于电视台自己,看起来比起以前,方式灵活了不少。但恰恰是这样,让方君子没办法轻易承诺什么。
如果阳一化那边发生的事情,在某些方面触及了底线,到头来节目无法放送,那自己岂不是要食言而肥?
不管怎么说,对于有过一次成功合作经历,而且还免费奉送了好几个节目创意的杨一小朋友,方君子既不愿意轻易开口拒绝,也不想自己贸然答应,最后弄的人家空欢喜一场。
“这个,杨小子,我不管你有没有时间,你先得给我把事情的性质交代一下,怎么就非要把你们的出访活动,搞到国内来直播?这是个什么想法”
电话开的是免提,方君子的问题不仅杨一听到了,而且房间里面的阳一员工也都听到了。
他们虽然身在现场,知道的情况比台长要多出不少,可是和方君子一样,自己这个神棍一样的小老板,心里面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布的是一场什么样的局?大家同样是不明所以。
“还是要从头说起啊?”杨一无奈摇摇头,不过也清楚,这就是方君子的底线了,身为一个省会城市电视台的负责人,一方地界的喉/舌官长,必须要对大势有所了解,保持自身的基调和立场。
于是在极快地思考了一下之后,杨一很是简明扼要地介绍着现在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在活动的时候,被一群岛国的右翼极端分子,化保守分子给围攻了,因为这一群人的捣乱,所以预定好的活动计划可能会取消。我想请您关注这个事情呢,一来是借势,在国内引发关注和同情,增加苏晚的人气;再则也算是卖个新闻线索给您吧”
卖个新闻线索?这倒并非是什么场面话,对于一个在国内引发了争议的话题性人物,漫画少女苏晚的名号,在开年之后被各种媒体提及的次数也确实不少。
当然,处在国产动画和漫画全面萎缩颓败的世纪之交,而且杨一为《云荒》系列量身打造的噱头,就是引发青少年对传统化的关注,找回我们华夏自己的化之根,所以总体来说媒体方面还是褒扬居多。
但作为地球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公众,任何话题所能引发的争议,也是绝对不可避免的,哪怕就算是一千万人鼓掌叫好,剩下的那十二亿千万间,除去并不关注的大部分,也一定会跳出来唱反调的混蛋。
譬如《云荒》漫画所引起的沉迷问题,也同样是反对者们纷纷攻击阳一化的“铁证”之一。
要是放在平日里,杨一也懒得理会这些问题,顶多让喜爱在电视屏幕上露面,喜爱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卖骚的罗戈罗总出面一下,做个内心剖析,宣扬一下阳一化的主基调也就罢了。
但是偏偏今天恰逢其会,谁也想不到突然冒出来一群岛国的右翼势力,就这么公然组织了抗议游行。
所谓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和煦熏风自然是能让柳絮飞扬于霄之上的,但是突兀而至的狂风暴风,甚至是有心之人搅动的恶风,就未必不能因势利导,为我所用。
不是盲目乐观,而是着眼于大局。不到最后一刻,命运赋予的结果永远都不会真的显现。
“我明白了,小杨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把阳一化在岛国的遭遇,用新闻直播的方式传达回国内?没有理解错吧?”方君子用尽可能更为平静的语气叙事。
在他看来,一个知天命岁数的台长,总是用啧啧称奇的口én外,外面的吵闹依旧没有平息的迹象,他又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电话上:“不知道这个要求有没有难度。”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只是一小撮极端分子的过激反应,国内倒不至于连这个也不让播放。”方君子谨慎地措辞:“不过涉及到两外的邦交,这样的负面新闻总归是上面不愿意看到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信息的采集工作毕竟我们不是央视,可没有在东京的常驻记者。”
“这样?如果我这边有电视台同意配合的话,那么信息的采集应该不是问题了吧?”杨一微微皱了皱眉,不去理会周围人忽喜忽悲的脸色,然后又加了一句:“上一次我和方伯伯谈过的,那些有关新型电视节目的构想,我可是打算一回国就把计划书给您送过去的。要是这边的事情不能很快解决,那不是耽搁了您的时间啊”
这就有些耍赖了,甚至是某种变相的威胁。
不过这样的话其他人不能说,杨一仗着自己的年纪,却能毫无顾忌地喧诸于口。
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嘛,大可以玩你和我讲道理,我和你耍赖皮,你和我耍赖皮……咦,你好意思和一个小孩子耍赖皮?
在阳一化的身份,让少年有了和一个电视台台长平等交流的资格,如果没有那个身份,方君子又怎么会把时间浪费在陌生小孩子身上?有这个空闲,回家含饴弄孙岂不是更加快哉?
但是拥有了和方君子平等交流的底气,也并不意味着,杨一就必须要按照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行事。
能够容忍这种变相威胁式的耍赖,足以证明方君子不是那种臭不可闻的官僚,而默认了杨一的耍赖,更是他做人成功的体现。
这位方台长能不因杨一的年幼而轻慢,自然也可能在某种层面上,不因为迂旧的成规而畏缩低伏。而且在两人上次见面的时候,杨一双手奉上的人情也总是要还的,与其别别扭扭不情不愿,还不如爽快大气一些答应下来。
还起来有难度的人情,比起那些不痛不痒的“搭一把手”,更能表达诚意不是么?
“行行,怕了你了,你这小子”方君子作无奈状摇摇头:“早知道这世界上是没有免费午餐的,看样子对你这个小家伙也不能不抱以特别的期望啊。”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嘛,说起来外国佬都靠不住,管他什么金毛鬼畜还是东洋鬼子,都没有自己家的长辈更暖心啊”杨一毫不吝啬地送上马屁,原本就讨人喜欢的少年人卖起萌来,尤其是在明确表示了欣赏态度的长辈面前卖萌,几乎是无往而不利的。
比如现在,东京国际会展心的西展厅演播室里面,一群人震惊地看着自家小老板发嗲,眼神蕴含的讯息,绝非简单的“敬佩”或者“服气”所能表达。
“你可先别给我戴高帽子”吃一堑长一智的方君子怎么可能第二次上当,立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杨一:“人手我可以想办法,设备,节目时间什么的都可以调出来,不过你这个事情总归是有些敏感的,我还是要请示一下上级。如果广那边不给通过,那你可别怪你方伯伯。”
“怎么可能呢,我在您眼里这么不讲道理啊。”杨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赶紧信誓旦旦。
于是,在距离东京都千里之外的越州,同样有一群媒体人开始活跃起来。
……
抗议者出动了,粉丝团出动了,媒体出动了,但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地区,还有另外一伙人也同样有了动作。
“撅男,你决定了嘛?要参与这一次的动作?”江陵撅男的面前,是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老人,花白头发,两鬓很明显的老人斑泄露了他的真实年纪。但仅仅只从精神状态上来讲,这个人并不比他面前的江陵撅男显得衰老多少。
“是的,理事长大人,您一定明白,因为涉及到小女的缘故,而且先前在华夏人那里也欠下了情面。虽然一言不发,也不会有什么人指责,相反倒是会招致非议,不过请您务必谅解在下的心情。”从江陵撅男的称呼来看,住吉会鬼将面前的这个老头子,他的身份也就呼之yu出了。
长久保弘,住吉一家府初代,身具理事长的头衔,而且辈分也高的吓人。江陵撅男在决定赶赴会展心之前,即便是不动用家的力量,只是个人名义前往,也是要和上面打过招呼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便置喙。”长久保弘点点头,然后肃然道:“如同你所说,虽然这些华夏人只是单纯地为了进行商业活动,但毕竟身份有别。而且从对面传来的消息看,抗议者里面可是有江东区那帮家伙的影子,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哈依,职下这次过去只是维护秩序而已,并不会对那些华夏人有何等的偏帮”江陵撅男重重顿首道。
那老人显然是明白了江陵撅男话里的含意,事实上这也是他希望江陵撅男记住的地方。不管江东区的那个小组织,是不是在住吉会眼皮下面抢饭吃而且家的几个激进派,也是力主铲除那些不肯被收编的家伙。甚至于此次江陵撅男的行动,名义上是私人事宜,但却是被高层在暗首肯过的。
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就不能只考虑这些问题了。江东区的那伙人不管怎么让人看不顺眼,也是岛国民众,而且说起来还是和他们住吉会同源的雅库扎组织。
可是那些华夏人呢?
身为岛国老资格的雅库扎组织之一,住吉会的右倾倾向是毫无疑问的,虽然那些华夏人只是商业出行,可是家那些同样是极端右翼的家伙们,对于江东区那一伙的痛恨,可未必就比对华夏人的恨意要深。
如果能让江东区的那些混蛋,给华夏人造成**烦,事后再遭到警视厅方面的打击。在这些人眼,才是最让人高兴的结果。
而江陵撅男居然要主动出面,为了一些外国佬,和同为雅库扎组织的江东区黑社会们发生冲突,肯定会让某些人不太开心。
事实上要不是家里某些人的阻拦,江陵撅男早就出现在了会展心那里,又怎么会特地跑来向自己请示
不过现在,行动委员长江陵鬼将未说出的话,让长久保弘放下了不少担心。
无论怎么样,维护自家地盘内德秩序,这是谁也无法指责的作为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等到此次事件平息后再说吧。而且不管怎么样,这也是涉及到外交的事情不是吗?家里的极右翼们没办法大做章的。
倒是自己,似乎又收获了一个委员长的效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