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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到了。

告别了梵雷以后,继续朝着利耶尼亚湖西岸前行,总算在天色暗下来之前,望见了湖岸的轮廓。

巨木参天,金黄色的树叶即便在夜里,仍是那么璀璨光鲜,如同一盏巨大的路灯,照耀着脚底下的万物。

但唯有右侧土地上,树丛摇曳,依旧是一片漆黑。

这里可以算是西岸边,去往卡利亚城寨的起点。

——游戏里,离开啜泣半岛之后,阿褪们再次见到艾德格,便是在这湖畔树林间的一座破屋,而那时的他也已经化作了红灵袭击了玩家。

“希望还来得及吧。”我轻轻拉了一下缰绳,驾着托雷特继续朝着树林方向前进。

晚风簌簌,使得周围分外冷清。

不过,并没有血腥、腐臭的味道。

四周的草地上,也没有同游戏里那般,横躺着一具具混种的尸体,一直往破屋方向延伸。

——看来,艾德格还并没有彻底陷入复仇的深渊当中。

林间有一条小路,骑着托雷特继续往前,便能找到一抹金色的赐福之光。

而在附近,便是一座小小的石砖屋子,黑黝黝的,似乎并没有人迹。

“艾德格?”我谨慎地出声呼喊。

并没有回应。

——是睡觉了?是出门了?还是艾德格根本就不在这里?

我召回了托雷特,举起了火把,小心翼翼地向着破屋靠近。

小破屋四面透风,一眼就能看见屋子里堆了一些箱箱罐罐,中央还有着未能烧尽的篝火柴堆,看起来的确是有人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嗯?有人?

就在破屋的墙角之下,蜷缩着一个灰色的人影。

我警惕而又好奇地走上前去查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一名权贵者魔法师,身上有着明显的捆绑痕迹,而且头部有着诸多淤青。但造成致命伤的,应该还是胸口上的血窟窿,其中的心脏已然缺失。

看来,在这名魔法师死之前,他还遭受了严刑拷打······嗯,这个图纹?

我的目光又落在了魔法师的披风上,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依旧能够看见一个圆盘之中,绘制着一柄剑刃与一根魔法杖,交叉相叠的图案。

——瑟濂老师曾经教导过我,这是卡利亚王室的符纹。

“这个人是菈妮的手下吗?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禁起疑。

突然之间,我隐约地感受到了有谁的视线,似乎盯了我好一阵子,便警觉地回过了头。

没料到,树林里还真有谁的身影一晃而过。

“是谁?!”我连忙追了出去。

对方好像吓了一跳,慌张地扭头就跑。

——是艾德格?

但又不像,如果真是艾德格,他又何必逃跑呢?

“给我站住,不然我就用魔法攻击了!”我拿出了辉石魔法杖,对准了逃跑者的背影,开始在脑海中回想辉石魔砾的符纹。

但没想到,对方在见到了魔法的光芒之后,反而停下了脚步:“那位大人并不会使用魔法,那么您又是······”

靠近之后,我才清楚地看清,监视我的家伙只是一个面色黝黑的年轻人,他穿着杜鹃们手下的布衣兵的装束,但并没有对我显露出敌意。

我也实诚地回应:“我叫做零,请问你是······”

“零,零大人?!原来是零大人!”对方微微一怔,言辞中激动了几分,随后连忙朝我行了一个骑士礼,“适才多有冒犯,小人名叫克里克,是奉埃德森·海德大人之命,前来寻找摩恩城主艾德格大人的一名士兵。”

——原来是埃德森的线人。

我连忙询问道:“克里克,艾德格果然已经来到这里了吗?”

克里克也点了点头:“嗯,今天早上,小人亲眼看着艾德格大人从小屋里熄火离开······这里似乎是他的一个据点,所以小人守在附近,正在等着史东薇尔那边的消息回应。刚才,还以为是艾德格大人回来了,这才前来查看情况······没想到,会是零大人亲自找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为什么要逃得这么慌张?”

听了我的询问,克里克不由地咽了一口水,然后小声地说道:“不瞒您说,零大人,小人也是在昨晚,才找到了这里······当时屋子里不断地传来惨叫声,叫人不寒而栗。零大人你也看见了吧,那个魔法师正是艾德格大人活生生地逼问折磨致死的。另,另外······”

我的眉头微微一蹙,从克里克飘忽的眼神中,也差不多猜到了答案:“艾德格是不是在逼问那个魔法师,我的下落?”

“您,您已经知道了?!”

“······他是怎么问那个魔法师的?”

“他,他,那位艾德格大人,一直问着:‘零!零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到了你们的城寨,投靠了卡利亚王室?!’、‘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他?’、‘那个男人,难道没有带着我的女儿,找你们的女王吗?’······”克里克学得粗声粗气,有模有样。

不过,为什么艾德格会认为我带着她的女儿,去投靠了卡利亚王室?

哦,应该是那个癫火乌斯撒的谎。

或许,他猜到了我会去找菈妮。

——毕竟,在游戏之中,菈妮可是被誉为了法环真正的“防火女”,玩家的大老婆,成就了数不清的群星之王。

——就连本该是主角的小木头梅琳娜,都逊色于她。

那家伙······甚至想将艾德格的怒火借由我的由头,引燃到菈妮身上吗?

也能难怪了艾德格会在这里住下,就像我之前说的,这里算是西岸前往卡利亚城寨的起始点,相遇阿褪的机会非常大。

······等等,既然涅利乌斯的谎言,是我带着伊蕾娜去投靠了卡利亚王室,那么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毕竟,在整片交界地上,卡利亚王室的名声还算不错。

他们有着包容万物的理念,其中最好的证据就是结缘教堂的大乌龟,无论何种魔法、祷告,在他口中都是值得学习,值得交融的一部分。

圣树的“禁卫骑士”罗蕾塔曾经效力卡利亚王室,正是因为他们能够包容弱小且受魔法师们歧视的白银一族。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换个理由,告诉艾德格,当初是史东薇尔太过于危险,我才会带着伊蕾娜先去投靠卡利亚王室,毕竟相对而言,他们更加安全,等到······

——不对,不对,还打算用谎言去掩盖谎言吗?

这样也只是缓兵之计,根本不能解决问题。要是等艾德格发现真相,结局只会是更加痛恨于我。

必须告诉对方实情。

——······可是,现如今的艾德格,又能接受那样的现实吗?

我踌躇着。

就在这时候,外面树林之外,传来了马蹄与马的喘息声。

克里克也注意到了动静,提醒我:“零大人,恐怕是艾德格大人回来了。”

他才刚说完,外面就已经传来了一个疲惫但又饱含着威胁的口吻:“是谁?在树林里。”

——被发现了?!

——我还没想好具体该怎么应对艾德格啊!

但不出去也不是办法,我按下了克里克的身子,然后只身一人走出了树林。

脑海中一团浆糊,本来还想装作偶然路过,在这里迷路的样子,可是嘴巴却干巴巴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身体上也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根本抬不起手,做什么动作。

“······零。”倒是艾德格认出了我,率先开口。

他的眼眸,似乎只是透露着疲惫,还并没有癫火的浊黄之色。

至于他身边的马,背上似乎驮着又一个人影。

我也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打招呼:“哟,好,好久不见,艾德格。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确实没想到呢。”艾德格向我走来。

他的身上并没有武器,只是穿着那一套白金色的城主铠甲。

艾德格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毕竟,史东薇尔好像被人攻略了,作为褪色者,我当然是打算去往亚坦高原,觐见艾尔登法环了。”有问有答,拖延时间,另外想办法怎么样才能告诉艾德格,一切都是涅利乌斯的谎言。

而艾德格也微微诧异:“史东薇尔竟然被人攻略了吗?那位半神······黄金君王葛瑞克也······”

“是啊。”我绞尽了脑汁,可还是想不出什么话。

沉默直到艾德格都已经站到我的面前了,他轻笑着问道:“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零,怎么了?”

“······艾德格,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告诉你伊蕾娜消息的那个家伙,是‘血指’的一员,名叫涅利乌斯,他甚至还染上了你所见过的那种癫痫怪病,说的话里,十句有九句都是谎言,所以不要相信他。”

“是吗?”艾德格还是笑着,“嗯,我已经知道了。”

“真,真的吗?”这令我有些喜出望外。

“当然,毕竟,你都这么说了。”艾德格向我伸出手来,“走吧,这边风大,林子里有间小屋,我们去那边说话吧。”

“嗯。”我暗自松了口气,没想到艾德格还会如此信任我,难道这段时间他已经从卡利亚人的嘴里,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

“零大人!当心!”

突然,树林里的克里克大声呐喊了起来。

眼底下,一道寒光闪过。

在我猝不及防的一瞬之间,肚子上就传来了剧烈的刺痛,一直穿透到了后背之上。

——匕,匕首?!

黑夜深空,底下,那一双空洞的眼眸似乎要将我的整个人给吞噬殆尽,然后遗弃到无边无际的滔滔烈焰里头:“······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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