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交易
幕僚长足足愣了有几分钟。他看着吕振羽，却无法从吕振羽的脸上看出任何东西。吕振羽就和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喜欢野营的人一样，一脸幸福地切着牛排，将沾着浓厚酱汁的牛排不断塞进嘴里。
一个全球性的机器人立法……或许还不止于此。一旦涉及到立法阶段，必然会对相关的技术领域进行评估和规范，关于人工智能，关于智能机械等等技术的大致框架就会被确定下来。还有，就是这个技术体系里的标准问题，比如智能等级的划分，评估方法和公共接口之类的问题。而在标准问题上，毫无疑问，数字图腾这样一个业界领先的企业拥有无可辩驳的话语权。
幕僚长大人是有数十年的政治经验的人了，他当然明白吕振羽想要通过这样的行动将全球范围日益兴盛却也日益混乱的人工智能和相关研究的方向正规化、明确化。虽然数字图腾会掌握相当大的话语权，也会在一段时间里掌握国际智能研究方面的主导方向，可从长远来看，如果能够有一个相关的立法，那么，各国潜藏在暗处的很多研究就可以搬上台面，不但更有利于人才和资金的筹集，对于避免研究成果的滥用也相当有好处。至少，美国从这次植入芯片的技术外流上，得到的教训是非常惨重的。
幕僚长本人就是坚持要用最大力度最快速度对潘萨罗尼进行毁灭性打击的人之一。不仅仅是为了避免植入芯片技术的进一步外流，也是为了敲山震虎，让所有想要继续动这方面脑筋的人幡然醒悟。他这一次来找吕振羽的议题中，也有联合打击事宜的联络。
吕振羽表态之后，幕僚长明白，现在的问题自己一个也没办法决定。在吕振羽向他介绍了联合打击的中方负责人达摩之后，幕僚长就匆匆告辞了。在回程的车上，他才发现，这一次事关重大的会谈，居然很大程度上被吕振羽主导着。吕振羽几乎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没有客套也没有回避问题，不强硬也不软弱，甚至没有任何所谓的谈判技巧，可是，他就这样生生握住了会谈的主动权。吕振羽不是政治家，他强势得已经不需要所谓的谈判技巧了。
幕僚长大人将吕振羽的意见带回白宫之后，毫无疑问又掀起了总统、军方、技术界和整个幕僚班子又一次痛苦的讨论。
太有诱惑力了……大家都这样认为。虽然数字图腾肯定不会拿出核心的技术出来进行交换，可是，即使数字图腾敢拿出来换，他们也不见得敢用啊。还是一些周边的非核心技术，尤其是材料，机械电子类，光学等类目里的技术实用。比如数字图腾的电子炮架技术，能够将火炮因为各类机械运动产生的误差降低到最低限度。中国产的3管20毫米转管速射炮就是凭着电子炮架技术有着极为恐怖的精度，对空拦截率要比美国的新型密集阵高出不少个百分点。而在印度战场上，根据军事观察员的报告说，中国方面甚至将近防炮装置成战车投放前线，用于拦截一切制导武器，效果非常好。
再比如已经在雪族上使用的触觉材料，由稀土硅胶和稀土陶瓷背板两个部分组成，虽然从触觉精度上和敏感度上远低于传统的用压电陶瓷阵列组成的感应系统，但成本低廉，使用范围广泛。数字图腾的总部研究中心里甚至用这种材料铺设地板来进行防盗。
能引起大家兴趣的技术太多了。在基本确定了同意和数字图腾进行这样的交易后，大家所要争的就是开出怎么样一个技术清单。太过分肯定不行，而不重要的技术又没什么意义，这中间的度，就需要很好地去把握了。
在欧洲，同样有数名谈判代表在诱惑着欧盟加入这样的全球技术立法的计划中去。……
吕振羽的确是下了决心要做到这件事情。这一次的遇险让他看到了现在的国际技术扩散有多严重。植入芯片这种技术虽然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从几个技术方向来看是最容易发展也最没有前景的，但也决不应该为了任何人的私心而让这种危险的技术成为毒枭的利器。再比如将一些不想看到的国家用立法的参与国形式排除在外等等不一而足，虽然要损失一些技术，但利益实在是太大了。为了这些利益，不由得吕振羽不使出全力拼一把。
而且，现在也的确是时候了。雪族和羽族之间的智能差距这些年已经在吕振羽的控制下一步一步缩小了，基本上将雪族的核心用在羽族的身体上，也就是显得比较笨一点和比较没有自主性而已。几十年的潜移默化，让绝大部分人对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形式有了比较理智的态度。在一些国家，雪族已经可以进入地铁、公交、火车、轮船和飞机等公共交通系统，不是作为行李，而是享受和孩子一样的半票或者特别票。
不过，随着世界整体智能水平的提高，雪族和其他国家最为领先的人工智能技术之间的差距也在缩小。如果不是美国一直憋着不将技术投入到商业和民用领域，应该能够推出一款智能性上略差雪族一些而在功能上更为全面的家政服务机器人。
就在这种关键而微妙的时刻，加上这一次的契机，吕振羽觉得，自己对于这样一个或许有些庞大的事情还是有些把握的。
在吕振羽绸缪这些有着远大前景的事情的时候，在内华达州沙漠里51区的某个房间里，理查德.戴克觉得前景这个概念越来越模糊了，虽说还不至于绝望，但那种被监控被逼迫，那种周围每个人都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似乎自己从头到脚没有一件事情是正确的——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而问题还在于，他知道必定是自己的整个世界里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由于和外界的沟通少，又没有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关于潘萨罗尼的事情。
理查德.戴克是非常理智的。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刻“坦白从宽”，他了解法律，也知道内部审查的程序。在上次察觉有人侵入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他将所有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几乎都清理掉了。虽然这个时候好多特工正在检查他的房间里取出的每一张纸片，检查他的电脑上的每一个扇道，可他仍然相信，他们什么都找不到。理查德.戴克在这个时刻选择了沉默。他坚决不承认自己在主持研究上有些武断，有时候有些浪费资金之外有任何德行有亏的地方。而面对着智商绝高，精通心理学的理查德，前后换了几个审讯专家都套不出什么来。
于是，大家觉得，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冤枉了他？随着理查德.戴克潜伏在机构管理方面的棋子逐渐发挥作用，结束聆讯，恢复理查德.戴克的职务之类的议题也逐渐有了市场。
而随着吕振羽提出智能发展的立法议题，理查德.戴克这个美国首席人工智能专家更是有着繁重的工作要作。
在吕振羽遇袭后一周，理查德.戴克从内部审查中脱身，并一跃成为白宫进行人工智能等方面立法和谈判事务组的首席科学家，他将暂时脱离技术领导岗位，担任一个相对不那么具有实权的工作。
当理查德.戴克冷汗淋淋地听完在加勒比海上发生的事情之后，他几乎想要把潘萨罗尼掐死。这个莽撞的家伙几乎毁了他和他的帝国。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不能用任何方式联络潘萨罗尼。
凯奥斯.略萨这个时候原本在欧洲为理查德.戴克筹建另一个研究中心，但现在他也不得不回到南美的雨林中去，悄悄潜伏着。他一个人是作不了什么的，他的任务是在潘萨罗尼遭受到攻击的时候找合适的机会潜入潘萨罗尼的老巢，销毁所有潘萨罗尼的记录，以免发生任何有可能暴露理查德.戴克的情况。
而理查德.戴克这个时候则一边装作无害的样子和他一向看不起的政客们一起讨论着条款，一边等待着和吕振羽之间的会面。
至于迪恩.孔茨，则悄悄地收拢了他想要的技术，用自己凑出来的不到1000万美金，筹建了规模不大的公司——孔茨家族制药。他忽然发现，他这个倦意十足，像是要为家族和自己养老考虑的小公司，很大程度上削弱了现在掌握着技术研发的政府方面的人士。他居然又能够掌握到一些实验室方面的情报了。
迪恩.孔茨很沉的住气。他没有多弄什么情报，也绝无将情报透露出去的举动。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多愁善感的即将步入暮年的成功人士，他只是提出了几张照片。几张实验室完成的所谓“完美人类”的照片。照片里是一男一女两个3岁出头一点的孩子。虽然可想而知他们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测试和观察，但是，可能那都是在孩子的智力和意识开始定型的时候。在3岁到5岁的这个年龄段里，孩子应该还是幸福的。从孩子眼里的天真就可以推断至少现在，实验室方面还没有开始杀鸡取卵的测试活动。
一直觉得亏欠着玛丽她们几个的迪恩.孔茨看着照片上的孩子，觉得心里隐隐作痛。迪恩算不上是个仁慈的人，不然他不会一路将基因人技术发展出来，但是他同样不是一个野蛮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被排挤出试验的主导位置，而和玛丽她们一起诞生的4号死于试验的事情更是让他深有触动。他知道，凭着他自己，是无法让这个已经打开了的潘多拉的盒子关上的。恐怕任何人都无法阻止那些在技术和伦理上同样无所顾忌的人渐行渐远。但是，至少他可以将有着自己家族基因的孩子们拯救出来。
人，和猩猩之间的基因区别仅有1％。在调整幅度超过30％以上的“完美人类”的基因里，找到和原先使用的来自孔茨家族的样本的片断一模一样的地方都不会太多了。可是，或许就是有那样一份执念吧。迪恩觉得自己无法舍弃这仅有的一点点相同的地方。他仔细考虑了半天之后，拨打了安迪的电话。
这个电话要经过n次传接，通过无数个交换机掩护之后才会到达安迪的手机上。而安迪的这个手机上，安迪的声音还会自动进行变声处理。作为数字图腾的外部行动力量的总指挥，安迪需要这样的严密性来保护自己。拿到这个号码的人自然可以要求安迪协助，但是他们无权知道到底是谁在协助，怎么协助。
当初，将这个电话交给迪恩.孔茨，吕振羽主要开始考虑到一旦迪恩从波士顿医疗服务集团里抽身，或许会有些势力想要对他不利。需要给迪恩一些东西让他增强信心，也增强和数字图腾方面进行私底下的交易的决心。没想到，迪恩.孔茨一时心软，那么快就动用了这个电话。
将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之后，安迪答应了迪恩.孔茨的请求。不过，所有的行动都要滞后一段日子。现在，忙着囤积军火的安迪可实在没有精神打理这种事情。整整300多名来源广泛的精锐战士正枕戈待命。达摩精通军事行动，但达摩不愿意开口。基本上，这段时间，整合中方的突击力量的事情都是安迪在操持。安迪或许有些老了，但这种宏大的场面和强悍的阵容还是让他能够在短时间里年轻起来的。
中国方面的突击部队有255名突击队员，25名各类战车驾驶员和20名包括“海马”“深蓝飞行者”和各型直升飞机等飞行器的驾驶员组成。在海面上还有一艘潜艇，一艘驱逐舰提供支援。至于美国方面，出动的林林总总的各种部队更是夸张。据说总数达到了700人。两方加起来，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针对毒枭的行动了，这简直是一场小型的战争。或许是双方筹备的军事力量有些过分，一直不愿意介入的巴西政府还是派出了由40多名精通丛林作战和渗透的特种兵分别进入双方的阵容，一方面是搞好关系，协助行动，不要让打击潘萨罗尼的行动留下尾巴，另一方面，也有监视和约束双方行动的功能。